☆晓所
2008年6月20日下午,我们小分队(昆明市文联文艺家采风团第二小分队)抵达富民县伽峰山乡村营地。一下车,我就看见一道吊桥,高高地悬在两座山峰对峙而成的涧谷之上。吊桥以蓝天为背景,佛如一线飘逸在天上的浮桥。队里的作家告诉我,这就是飞云渡桥。桥高而晃荡,有恐高症或胆小的人绝不敢过。22日清晨,我与司机小杨欣然上山。只因目标锁定飞云渡桥,令人称道的飞来寺,留给我的印象唯有一幅对联:“佛自灵犀悟入,寺从峰顶飞来。”过了飞来寺,往北走数步,就到飞云渡了。飞云渡吊桥悬挂在美女山与老石匠山之间,桥长67米,桥面由竹条扎成,宽约20厘米。桥两边用钢丝和棉绳织成网栏,高约160厘米。据说,桥至涧底最大落差为75米。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桥上一步跨到桥头。只见她双手紧拍着胸口喊道:“我的妈哟,我的妈哟,害怕死了!害怕死了!”一个坐在桥头休息的妇女附和着说:“我人是过来了,心还在桥上晃着呢。”桥上空无一人。等不及桥停稳,我就疾步踏上去。没走多远,桥就一悠了起来。我感觉身子向上飘。慌乱中,我抓住护栏,让脚落实桥面。一走动,桥又悠起来,我顿时产生被悠出去的恐惧。再次站定,恐高症弥漫了整个身心。然而,走过去的念头,一次次从心底升腾起来,催促我向前走。我排开双臂,手抓紧塑钢管,手移一次,脚挪一步。行至中央,桥晃得更厉害了。我不敢再动。脚下深深的山谷,像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我越张越大,离我越来越近……一些不可名状的幻觉从体内冒出来。我急忙抬起头来,看天,看开阔的富民坝子。定下神来,我继续向前挪步。到达桥头,我已是一身汗水。回望晃动的吊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过去。老石匠山以一块倒在地上的牌子迎接我。牌子上,蓝底白字,扼要地介绍了老石匠山的历史遗迹。“耸翠”两个字绝妙地点化了老石匠山草木葱郁,鸟语花香的景致。在峭壁上找到苍劲有力的“耸翠”,我如沐浴清新的山风,扑腾不已的心渐渐在绿意中平静下来。曾经,老石匠山上屡建寺庙,仅清代就建有留云寺、醒心亭、观音寺和半山寺,“可惜这些史迹都已寺倒僧散,荡然无存”了。沿着山道,我试图找寻古代庙宇的痕迹。可是,茂盛的草木湮没了土石,就算一小片瓦砾也难寻觅。带着深深的遗憾,我再次回到镌刻《半轩序》的石碑前,再读序文,首句“呜呼者半轩以半名半草半瓦半石半土半墙半壁半水半竹半者披茂林以掩映”,怆然直抵我的内心。作者半世之遭际、半世之见闻、半世之慨叹、半世之感悟跃然碑上。文末,作者发出“凡事莫半途而废,行船忌半途而回。人之半心半已涕零”的警语。一篇388字的文章,竟有91个“半”字。人生的道路不正如这一吊桥吗?数不清的人或胆怯或懈怠或左顾右盼,虽有目标,却半途而废了。我突然记起“廓尔喀”部队(被誉为世界上最成功、最令人生畏的雇佣军队)的信条:与其懦弱地活着,不如就地死去。我嗟叹生之不易,更惭愧过桥时的胆怯。回到桥头,卖票人正走在桥上。我决定选择卖票人作为目标,不扶钢索,大步直前。我紧盯着卖票人,拉开步子向前走去。我的眼里心里除了卖票人的背影,什么也没有。仅几分钟,我就走过了依旧悠晃着的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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