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我的老娘/李鲁庆
昨天,大年初一,拉着妻儿回老家,又看到娘熟悉的身影,穿着晚辈给她买的红棉袄。每年三个时候必须回农村老家。一次是大年初一,回家给父母和老一辈磕头拜年;一次是农历五月二十日,俺娘的寿诞;一次是老家村里过会,亲戚朋友都来看会,自家人咋能不在家。到时候,只要没特殊情况,我们兄弟姊妹都要回家,年年如是。
我在心中已经想了很久了,很想写一篇记述娘的文章,现在写好了,就想念给娘亲听。
娘身体很健康。今年娘已经85岁高龄了,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清楚,生活自理。娘平时从没吃过药,也不爱吃药。曾因高血压、白内障住过二三次医院,但十天半月很快就康复出院了。
娘是一个平凡的人,她是万亿中国农村妇女中的普通一员。
娘眼光很长远。我们兄弟4人,一个姐姐,都出生在农村。那时候,虽然家里很穷,但父母省吃俭用,供我们读书最低到初中。在当时的农村,有些条件好的家庭,很多都不重视孩子教育,不让孩子上学,很少让孩子上到初中,大多数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实践证明,不读书是没有大的出路的。
娘的最大特点,也是最大的优点是性格绵软温和,本性善良。这也许与她的出身和家庭教育有关吧。我姥爷是抗日战争时期就参加工作的老干部,晚年享受国家离休待遇,吃药看病国家全部报销。他脾气很不好,好吵人,吵起人来有时一晌不停。有时自己一个人在自己屋子里吵,躺在灶上吸着烟不停地吵,我当时年龄小,去姥爷家,听老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吵谁或吵什么,一般也没有别人与他对吵。但他从来不骂人,不说脏话。娘也是从来没有说过骂人的话,她不喜欢与别人争执、吵架,尤其不与她的家人、亲人和小辈们吵架,当有的小字辈误解她、数落她的时候,她也从不为自己辩护。你们自认为有理,你们就说吧,对谁不满意,你们就说吧,把所有的不满、不快,都洒到我身上吧。为了家庭,为了她的子女家庭的幸福,娘总是用母性的无与伦比的大爱忍着、受着、包容着。娘生养5个子女,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下面孙男弟女一大堆人,满满的四世同堂了。一家老小,大人小孩,娘从来没有同她(他)们争吵过,哪怕红过一次脸。儿女都各自成了家,各家的事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孙辈更不用多操心,隔辈不管人。这也应了农村一句老话“不聋不瞎当不了家”,少管闲事,儿孙琐事由他去,是老一辈最大智慧。
娘一生不停地劳作,从来没有睡过午觉,从来不叫苦喊冤,任劳任怨。我小时候,农村生产、生活等各种条件都很艰苦。粮食,自家耕地生长的红薯,擦成饼晒成干,用高粱秸箔圈囤起来;玉米、小麦、大豆、花生等粮食也都是自留地长的存在瓦缸里,作为一年的口粮,美其名曰“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吃水,要到村南头的一口砖井里用井绳一桶一桶地提,再用扁担挑回家,储存在水罐里俭省着用。穿,自种棉花纺线,用织布机织成粗布,手工缝制衣裳。农忙,到地里干活,或赶着驴车,拉着犁耙,或背着箩头,扛着锄头,拿着镰刀,餐风饮露,喘息着,呻吟着,看不到尽头地忙碌着。农忙时节,到田地里干活都是一天三大晌,天刚亮起来干一通活再回家吃饭。娘每晌和我们一起到地里,干一大晌活再一起回家,我们都累得喝水的喝水,小睡的小睡,可是娘到家后从来顾不得歇一点会,就一头扎到做饭屋,拉风箱烧柴给我们烧水做饭。有时还没有现成的柴火,或被雨水淋湿,做饭屋里狼烟熏天,呛得人眼泪直流,睁不开眼。当时,做饭烧火用的都是柴火,花柴(棉花秋后枯枝)、枯树枝算是好柴火了。麦秸垛起来留着盖房,玉米秸秆、红薯秧、花生秧、麦糠等牲畜能吃的不舍得烧,要留着喂牲口。当时家里曾喂过牛、骡子,到过我们家,都卖过大力气,现在回想起来还真从心眼里可怜这些不会说话的"家人"。烧火用木风箱往灶台吹风,“呱嗒呱嗒”地风箱响,有句歇后语叫“老鼠钻进风箱里,俩头受气”,指的就是这种风箱。90后的年轻人不大知道这种木风箱。形象的说法是“坐着木头墩,眼望锅底门,左手拉风箱,右手拿火棍”,做饭屋是又黑又低的土坯房,屋顶满是污油。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大多数农村都是这样。当时,国家提出要实现共产主义,一个重要目标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家庭已经普及电扇、空调、电视机,手机、天然气、小汽车、拖拉机,当时连想都不敢想呀!简直是天方夜谭。大晌午,热浪滚滚,娘顾不得歇丁点会儿,顾不得喝口水,就一头扎进做饭屋,她还自以为乐,说最凉快的地方是灶火门了,等做好饭,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才喊正在午睡的我们吃饭。娘还经常给我们擀面条,需要和面,擀面,烧水……耗时费工。娘做的手擀面,细而均,好看好吃。我二爷爷吃过后赞不绝口,说“民娘做的面条太好吃了。”现在的年轻,闲在家没点事看电视玩手机打麻将也不愿意忙活这费事的饭。
娘喜欢默默地劳作,自个再苦再累也不愿打扰任何人,她把养育子女当成自己最大的责任和义务,从不要求回报。我小时候,村民磨面常到自己村子里的小磨坊。磨面的时候一般在晚上,不耽误白天干活。男人们都累了一天的活,躺下一动也不愿动。娘同样也干了一天的累活,她也多么需要坐下歇会儿呀。但是伟大的母爱的责任让她不能休息、不愿休息,一家子人还要吃饭,要把生的做成熟的,要让一家老小吃饱不挨饿,不生病,长成人。又没面了,娘最先知道,她不喊别人去磨面,一个瘦弱的女子,自己扛不动一大袋麦子,她就把大袋分成几小袋,分几次背到磨坊去磨,磨好后再分几次背回家。一日三餐,用最原始的做饭方式,把生的做成熟的,蒸窝窝头、玉米卷子,八六年左右才换上白面馒头,一大家子人,一天就能吃一锅,每天都要蒸一锅,这是一项多么艰苦的劳作,但娘从来没有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每次把饭做好,她总是默默地一碗碗把饭菜端到北屋,再喊我们吃,她总是最后一个吃,最后一个吃完,然后再收拾剩饭残羹,洗碗刷锅,喂猪。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每年都还要在那个二分左右的小院子里喂上一头大肥猪,长成卖掉换钱贴补家用。把家里收拾好以后,娘还要走着到承包地里帮助爹干活,忙完一大晌后再一起回家,从来没有因为还要做饭而提前回家一分钟。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周而复始。那时,我就下决心,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学到些真本事,改造如此贫困生活。穷人的孩子有志气,终于风风雨雨走到了今天,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做,要完成,没有让爹娘省心,安心。现在,娘已经八十多岁了,岁月的沧桑和劳动艰辛,印烙在她身上。娘背弯了,步履蹒跚了,要借用手杖了,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我多么希望娘还能像当年那样去磨面,去挑水,去下地干活。
娘本份,顾家,不喜欢串门,不喜欢串亲戚,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评论别人,从来没有玩过纸牌打过麻将,一心一意地为她的这个小家劳作着。的确,这一大家子,就够她忙的了,够她操心的了,哪有闲心玩。她总是默默地劳作着,做着她认为应该做的事,但从来没有表过功,说过累。这就是娘看似颟顸,其实是最聪明、最智慧的地方,这是大智慧,大聪明。
娘现在身体很健康。不仅身体健康,精神上也很健康,还能和面、蒸馒头、包饺子、洗洗衣服等。80多岁了,还能认针做针线活。爹干一些较重的力气活,比如下饺子时烧水、端锅、提水,院子里种菜等。娘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从来不要求别人帮忙。
这就俺娘,每看到她让我泪湿的娘。我一生尊敬的娘亲。父爱重如山,母爱深似海。父母的爱用语言文字是表达不尽的。母亲对我们的爱是那么的无微不至。让我们用真心来祝福她吧,孝敬她吧。愿我的娘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天天高兴,永远健康。
你的这个儿子现在也已经50多岁了,不能还报母爱的万分之一,想起来是多么惭愧。
二零二零年正月初二
作 者 简 介
李鲁庆,男,河北省邯郸市馆陶县人,网名唐宋遗梦,牛健尚人,号无忧道人。河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爱好文学,喜著诗歌、散文、议论文。诗风通俗流畅,不拘格律,重内容而轻形式。对人对事对物有独到见解,有一定的洞察力和预测力,常能述著笔端。兼爱武术、体育运动,业余常习练太极拳、铁砂掌、乒乓球、游泳等活动。行事低调,平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