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的颜色

“30年前盛名的'反媚俗’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主角外科手术医生托马斯,就生活在对女人追逐的快乐中。在昆德拉祖国那些天,确实,我看到今天布拉格除了赌场蓬勃,更是情色商店兴旺。”

我对昆德拉有一种折服的尊敬,是在了解到那部闻名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写作背景之后,是昆德拉从东欧流亡到法国很久之后。

现居法国86岁的昆德拉,早就不是一个政治作家或流亡作家了,他是一个在广阔的哲学语境中考虑问题,在小说中越来越减少直至完全消失政治因素、似法国人超过似捷克人的一个职业小说家和深沉的思想者。

文艺界内行人留心过,昆德拉曾6次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有天我跟随北师大俩仁兄和普罗旺斯大学中文系主任散步,当中有位提出这个老问题:为什么昆德拉没有得诺奖?是的,这是个值得有答案的提问,我们屡屡提问,都却跌回沉默。只能谨慎说,我们不知道。只有法国不够谨慎的记者谑笑:因为昆德拉的色,不迎合端典的审美。

色,就是情色的色,在昆德拉小说中是必然绽放的。30年前盛名的“反媚俗”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主角外科手术医生托马斯,就生活在对女人追逐的快乐中。在昆德拉祖国那些天,确实,我看到今天布拉格除了赌场蓬勃,更是情色商店兴旺。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出版后很快改编成电影,托马斯的其中一情人特蕾莎由法国女神朱丽叶.皮诺许饰演,找到皮诺许真是找对了路了,皮诺许在她50岁之前,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神秘隐蔽的个性和欲媚犹妖、半遮琵琶的外貌,是世界上男人极大的诱惑,电影中间有个细节:皮诺许到一:间俱乐部游泳,导演让她从更衣室快步出来就直插入泳池,十几秒以标准自由泳直飙尽头,立刻就起水.上岸离去,犹如流星划过,犹如森林闪电,这个十几秒的画面令人长留记忆。

所以当我无意经过布拉格旺市中一酒店游泳池门前,没多想就进去了,下意识要见识那种到处留痕的波希米亚风情。

晚上又上房东家聊天,阿雷娜家院内正给住户装网络天线,白天全天钻机声尖锐,华灯初上,她开始大声抱怨。这栋大厦是阿雷娜家的祖业,从1948年逃亡到法国、到南非定居,至柏林墙倒塌,天鹅绒革命后,1991年她持南非护照返回开放了的布拉格,阔别40年后重返家园收回祖业,听上去是一件幸事,可是阿雷娜对捷克对布拉格抱怨实在太多。

一个76岁老人对自己祖国的蹉叹,我一局外人本没资格评判。后来听到她问:下车去哪里玩了?我说参观了克格勃博物馆,她没有表情地应我哦,那可是件大玩意儿。还去哪儿了?我说,去游泳了。没想到她马上鄙视反应:你去的是那个在那儿那儿的丑陋游泳池吧?

丑陋。我倒没想过这个词。这游泳池的确是我去过的各国游泳池中最有特色一个:从入门起按分钟计费,迫至所有泳者都以皮诺许的姿态从更衣室直插泳池;池内不划分泳道,让泳者们鱼贯相汇;浴室男女不区,柑互遥望,男女性均允许不遮掩身体,不规则的身体们堆在蓬头下坦然冲洗。在此地昏蒙的世界,没有人对别人苍白丑陋的身体花心思瞟上一眼。

难道这个算“情色”或“丑陋”吗?这是布拉格文化的根须啊是布拉格、波希米亚的营养器官啊。

作者:刘西鸿

摘自《通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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