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河：生前恩重舟难载 死后心悲泪总流 /杨济宽先生《长相思·纪念曾梅芳爱妻逝世四十周年》赏析
生前恩重舟难载
死后心悲泪总流
杨济宽先生《长相思·纪念曾梅芳爱妻逝世四十周年》赏析
李海河
为我愁，为世愁。药酒珍藏卌一秋，恩情载数舟。 泪长流，梦中流。早逝英年几代忧，贤妻懿德留！
这是一首怀人词，也是一首情意绵绵的恋歌，更是杨老众多悼亡诗词中的代表作之一。词人以爱妻为抒情对象，将痴情男子对妻子的不尽思念表现得淋漓尽致。
上阕追述往昔夫妻之间的美好时光，体现出妻子对自己的一片恩情。“为我愁，为世愁。”词人从忆旧起笔，重在抒发妻子的勤劳辛苦的一生。句中两个“愁”字，双重强调，加强了语气和表达效果。这既是对妻子的赞叹，也是对其命运的哀叹。它将个人与天下之感想融合为一，既显示了妻子沧桑的人生，又显示了其心怀天下的高尚品质。妻子大事小事，家事国事无不关怀，在临终前都再三嘱咐丈夫尽心干好国家机场工作。如此复杂的心情暗示出妻子伤身的满腔愁绪，这也是爱妻过早离去的原因所在。紧接着一句“药酒珍藏卌一秋”，词人选择了一个最富有代表性的生活细节来表达自己对妻子执着的爱与思念，可见情感浓烈之极。它不但坐实了前面的内容，而且使整首词具有更加深广悲凉意蕴，把词人对妻子的相思之情表达得尤为深沉凄楚，令人黯然神伤，泪如雨下。词人有感而发，深有寄托，为下文抒情张本。1973年为治疗自己的风湿关节炎，妻子寻找秘方，亲自配制药酒。药酒才喝十分之九病就神奇地好了，妻子却病倒了，次年秋离自己而去。从此，词人不再喝这剩下的两瓶半药酒，一直保存到现在，以表对妻子的怀想。这透亮芬香的药酒如今成为他们爱的结晶和见证以及情的载体。每次见到它，总是触发对亡妻的怀念。在妻子逝世十周年之际，词人曾含泪写下了《忆亡妻曾梅芳同志》：“不堪回首日西行，正断魂时悼故妻。药酒尚存人不见，使吾常在梦中啼！”作品中包含了无限的痛苦和万千感慨。词人以小见大，以点代面，具体真实地再现出夫妻之间的恩爱和夫妻生活的美好幸福。词人越是把往昔夫妻共同生活和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的体贴写得真切，就越使得离别后的凄楚及难舍心境深切可感，下文的抒情也更在情理之中。睹物思人，物是人非，怎不叫人肝肠寸断，顿觉得人生如梦呢？从而达到催人泪下的艺术效果。“卌一秋”不仅点明了题意，说明妻子逝世已经四十年了，而且凸显词人对妻子的一往情深，永恒不变的感情。它如同这半瓶药酒，越存越浓香，永不退色。最后一句“恩情载数舟”总括上阕，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词人突发奇想，表现手法绝妙，它意蕴丰厚，耐人寻味，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词人化无形为有形，化抽象为具体，让妻子的情义变得可触可感。这是移情于景的夸张手法，形容妻子对自己的恩情之重之多，需众多的船只才能承载。
下阕从忆昔转为别恨与缅怀，意脉贯通而下，尽显流畅之美。且意境悲凉，伤心透骨，写尽相思之苦。“泪长流，梦中流”词人直诉衷肠，道出目前境况，进一步抒发夫妻永别后的深哀巨痛。词人写出了别后的况味，将了无意绪推到了无以复加，写得情深语挚，凄婉动人。它暗示了词人的孤独感，突出了词人的多愁善感，令人同情，令人感伤，这是极言相思难抑。词人与发妻曾梅芳女士于1944年结为伉俪，1974年妻子离他而去。在三十年的共同生活中夫妻同甘共苦，相敬如宾，无比恩爱。如今妻子离去，朝朝暮暮，日复一日，夜晚只有孤独寂寞相伴，夜不能寐，时时思念妻子。男儿有泪不轻落，只是未到伤心时，可见词人的多情与沉痛之深，伤心欲绝。因此这二个三言短句不仅紧承上阕，开启下文，而且它既有伤感的外貌描写，又有内心隐形的刻画，笔触极细，感人至深，充分流露了词人孤苦处境中对妻子的满腹思念和无限凄楚。而且它构成沉痛凄紧音节，创造出悲凉气氛，增强了感情色彩和力量。同时也反映出词人长夜难眠，苦闷难排的情景，似乎词人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往昔夫妻那美好的日子已随风而去，怎不让人感到惆怅与痛心呢？最后结尾二句“早逝英年几代忧，贤妻懿德留。”词人总概全词，拔升主旨，在苦苦思念之中也追忆了妻子的一生，以及后人对她的怀想，字字真切，句句见情。将全词抚今追昔的感叹引向更为深化，更极为沉痛的地步，让全词在这极其沉痛的唱叹声中结束，余音不绝。真是言虽止，而意无尽。特别是结尾一句，是对妻子的高度赞美，在悲伤之中却让人感到欣慰与自豪。句中“几代愁”三字，可见相思之切，愁思不尽。此时此刻，笔者想起杨老在1988年写的一首诗：“三岁孙儿拜墓台，频呼奶奶快回来。孩提一片天真意，惹得全家久久哀。”词人描写了从未见过奶奶的三岁孙儿对奶奶的声声呼喊，这就是此痛绵绵无绝期的有力刻画和证明。
全词使人荡气回肠，大有痛不忍言，哀不能语的情致，达到了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是一首思绪万千，笔墨酣畅淋漓，感人肺腑的好词。全词抒情，笔法细腻，上下两阕互相辉映，扩大词的感情容量，上下境界变化而意脉相连。词人善于捕捉典型的事和心理感受，这种独具特色的艺术表现手法特别感人。词人直抒胸臆，将内心的情思层层传出，情真意切，刻骨铭心。且构思别致，章法新颖。《长相思》这个词牌，本身最适宜表现起伏缠绵的感情，此词牌名又与词意相契合，极扣人心弦。另外，全词口语化的语言以及层次化的安排，不加以修饰，不用典故，显得朴实自然，在平淡中显得浑厚却更见功力。词人极善抒情达意，高度概括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和妻子的身世，读之令人唏嘘不已。因此确是一首最有分量的怀旧词，正如前人所言：“全诗无句不关人情之至。”
【作者简介】李海河，文艺创作家、评论家、书法家，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一级会员，中国武陵书画家协会名誉主席，湖南省楚天书画艺术研究院特聘书法师、鉴赏家，湖南省东方名人文化研究院副院长等。参编出版《中国当代文艺界人名大辞典》、《中国名医名术大典》、《国魂——跨世纪兴国精英大典》、《情系西部——爱心专家大典》等。评论专著《邹宗德楹联鉴赏》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个人楹联赏析，填补历史空白。诗、联、书法作品十多次在全国各级比赛中获奖。传略被载入《世界华人文艺界名人传略》、《中国当代楹联家大观》、《中国当代书画名家作品集》等三十多部大型辞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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