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忧愁随草绿天涯——卞之琳诗作《雨同我》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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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同我

◎卞之琳

'天天下雨，自从你走了。'

'自从你来了，天天下雨。'

两地友人雨，我乐意负责。

第三处没消息，寄一把伞去？

我的忧愁随草绿天涯：

鸟安于巢吗？人安于客枕？

想在天井里盛一只玻璃杯，

明天看天下雨今夜落几寸。

诗歌赏析

这是著名诗人、翻译家卞之琳先生写作并英译送给友人的《雨同我》。诗歌虽短，其中蕴含的意象却很丰富。全诗共两节，每节一韵，诗段、诗行、节拍、韵脚，都服从表情达意的需要。这首诗在艺术上使用了推衍的方法，它先由某一点说起（比如从两地友人对'雨'的埋怨说起），然后逐渐'蓄势'，使要表达的意思与情感不断向前推进。第三句'两地友人雨，我乐意负责'，表明诗人乐意为朋友分忧，甚至开始为第三处的友人着想：'第三处没消息，是否寄一把伞去？'

而值得一提的是，他牵念的不止是三处的友人，在第二节一开始，他就喟然长叹'我的忧愁随草绿天涯'。在结尾，他忽发奇想：把一只玻璃杯放在天井里，明天好知道普天下的雨落了几寸。这里的'雨'既是自然界落的雨，也指人世的风雨——不尽的磨难与困顾。这一笔，就把这种爱升华到一种普世的关心。有人曾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会共通，可是，在卞之琳笔下，这一夜，雨中人们的悲欢是'共通'的。他忧心全世界在雨天中行走的人类，不知道鸟儿是否在巢穴中被雨声惊醒，客栈里的人们是否有安稳的睡眠，他希望他们在经历过磨难后，都迎来天气晴暖的日子，共同行走在一个明净、温暖的世界中。

诗人故事

卞之琳生于江苏省海门汤家镇，他曾做过徐志摩与胡适的学生。作为一名现代派诗人，他作诗喜欢斟词酌句，苦思冥想，惜墨如金，一生写的诗也没有超过五千行，这一点，很像唐代孟郊、贾岛这样的'苦吟诗人'，把诗当成一块玉来雕，如琢如磨，其诗作铮铮然有金玉之声。

卞先生很规矩、谦和，但常被人笑为'说话爱绕弯子'，太过啰嗦，不过，评论家牛汉先生说：'绕弯子'也是卞先生的一个独特的思维方式。卞之琳最让人熟知的诗歌是《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在《断章》中，有了'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这一'绕'，就默契了人与自然的联系，在桥上看风景的人也就进入了风景之中，他因此拓开了一个新的审美空间。从此我们再读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就有了'人在风景中'的联想，因为'相看两不厌'的诗人与敬亭山，都成了我们的审美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