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中平：不让人看热闹

不让人看热闹

江西萍乡 童中平

　　一个小孩子，四五岁，下午睡完觉刚起来，站在自家门口。邻家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子追打玩闹。其中一个一下把睡眼惺忪站在那儿的小孩撞了个四脚朝天。孩子的爷爷就在边上，脱口骂道：“你妈妈的*，你撵什么撵。”边赶忙把孙子拉起来。算好，小孩没事，本来这事也没事了。那个撞人的男孩的爸爸却从家里跑出来叫：“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下流，你骂小孩就骂小孩，你出口就找女人骂。”老头儿见孙子没事，平静下来了，对男人说他“下流”毫不在意，摆出一副讲理兼虚心讨教的架势：“那你说骂小孩应该怎么骂?”

　　两个追闹的男孩不追了，摔哭了的小孩也不哭了，都一起看看那边的男人，又看看这边的老头儿，事情的制造者一下子成了旁观者。他们想看到什么?眼光里或者有所显露，但没有人注意他们。男人和老头儿互相叫嚷了几句，终于罢了。有没有小孩松了一口气，有没有小孩感到失望?或者几个小孩那一刻在转动的只是目光。

　　老头儿口里到底是有意带出女人，还是情绪作用下脱口之言?很少旁观者会管这个。既然是旁观，眼里有色彩有画面就好，有动作或者更能悦目。在旁观者而言，悦目是为了赏心，也只有悦目能够让旁观者赏心。成语说的“赏心悦目”，对象是美，心和目是同时受到吸引的。悦目在前的看客，对象不需要美，刺激就行。

　　你若在更外围，若眼光够不着，那也不用急，在场的人自然会讲给你听。他(她)看到了，你没看到，这种优越只有通过说才能显出来。若原样不够精彩不够味，他(她)还会自觉的加点调料加点色，所以听到的常常比当场的画面更赏心。

　　看或听似是在大脑指挥下进行的，实际未必，大脑里的东西表现出来不应当这么低下。比如，那个撞人的大一点的男孩，大脑若在眼睛背后指挥，就应当马上扶起被他撞倒的小孩，并表示道歉，并询问有没有摔疼。被撞的小孩也许真的还不会使用头脑，看也只是看，并不是为了赏心。就像“骗你是小狗”这句话，小孩这么说，不能算是誓言。小孩还不知道，凭人力不能实现的话，不是说给人听的，乃是说给天听的，天听到了才是誓言。

　　狗看到了破衣服就汪汪叫，似是狗脑指挥的，其实不是。因为人是不是贼，需不需要它咬，和衣服没关系。哦，我可能搞错了。狗是狗，狗眼里什么样的人是贼，我哪能知道呢。

　　不过也不一定，曾几何时，一行外国字要变成我能听懂的声音，隔着何止万里。而今天，只需一个翻译软件，万里已成咫尺。说不定哪会儿，装一个软件，听懂狗汪汪的内容也像听外国话一样简单。世界就更有热闹可看了。

　　从前有话说“锣鼓响，脚板痒”。又有话说“唱戏的是癫子，看戏的是呆子”。可戏台下要是有一点点骚动，看戏的目光就会齐刷刷转过来。热闹比戏好看。热闹来了，看不看，身不由己。

　　可“看热闹”，怎么想也算不到好话上去。主要是“热闹”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比如大孩子撞倒小孩子，比如老头儿出口就骂人，比如男人不管事由只管护短……真正说起来，除了演戏，恐怕没有谁愿意自己成为热闹让别人看。

　　所以，就得从根本上着手，提高人生修养。修养上去了，就不会动不动把遇到的事搞成热闹。而真正的演戏者修养好了，演出的戏就会更吸引人看了。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童中平，老家安徽桐城，现居江西萍乡。眼睛失明，从事按摩。业余时间写些文字。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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