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出阴差

古时候，沧州的刘县令因行贿受贿被革职，当年就被遣返家乡乐清，回到家后，刘县令便气得卧病不起，而且整夜都睡不安稳，一直在睡梦中说有人要抓他。所以，就让家里人日夜守护着他，晚上不许熄灯，已经这样了，他还是哀嚎不止。

镇上有一个叫张五的汉子，三十多岁，他在家里开了一间豆腐坊，天天起早贪黑地做工。妻子刘氏贤惠能干，夫妻俩也请不起帮工的，每天五更就磨豆做豆腐。

这天，四更的梆子刚敲过，张五就慌慌张张地床了，而且还大声呼叫妻子赶紧起床。刘氏发现才四更，说：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早着呢。张五斥责妻子说：已经醒了，干嘛不起来呀？你再多睡一会，能成了神仙不成，我们早点把豆腐做好了，我也可以赶早集卖个好价钱。

妻子被丈夫数落，就赶紧起床，她简单地洗漱后，便进入豆腐坊开始干活。张五对妻子说：你先清洗豆子，我得去方便，等我回来你再去，活不能等人。

于是，他就开门到那东胡同厕所去方便，刚走到厕所门口，便看见有两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问他：你是张五吗？

张五回答说是，因天黑也看不清楚两人的模样，以为是街坊邻居，那两人就赶紧拽着他来到一家门楼前说：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帮我们去完成，请你不要推辞。

张五这才借着微弱月光看清两人的外貌，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另一个穿着黑色的长袍，头上都戴着一顶红色的高帽子，手里拿着一张传票，看这架势像是衙门的公差。但他们的穿衣打扮又不像，而且他们的脸色灰暗，张武觉得这两人长相有点瘆的慌。

于是，张五便拒绝说道：我又不认识你们，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卖豆腐的，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我有什么能耐帮你们做事呢？请二位公差大人放过我吧，我得赶紧回去做豆腐呢，我老婆这会一定等急了。

但那两位公差却拉着他不放手，不由分说拉着他飞似的来到一宅院门楼前，张五非常惊讶，他怎么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会跟着他们飞了起来。黑衣人对他说：你现在跟我们进去，只有你才能把犯人带出来。

张五奇怪地问：你们为什么不进去抓人？我又不是衙门当差的，那两人说：那人太狡猾了，他让人在屋里点燃了几十支蜡烛，把室内照得灯火辉煌，我们近不了他的身。

张五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所以，就是死活不答应，但那两个差役架着他的胳膊直接从门缝里穿了进去，竟然轻易地来到院中。差役又把他拉到窗户前对他说：你看见里面躺的那个人了吗？

张五从窗户一小洞里向那屋里张望，原来是前不久被革职遣返回来的刘县令，刘县令此时正躺在床上嚷着有人过来要抓他。

县令床前边坐着有六个妇人，地上铺着地毯，还有六个男人也坐在地毯上面。一妇人起来安慰他说：我们都在你的身边，没有人敢过来抓你，你就安心地睡一会吧，这妇人说话的口气，像是县令的妻子。

县令却指着窗外说：鬼差已经到了呀，他们就在窗户跟前等我呢，他的妻子就赶紧给一个年轻男子说：你快出去看看，这男子大概有三十岁，是县令的长子刘晏。

刘晏开门出来察看，张五吓得惊叫起来，但并没有发出声响，张五更加奇怪了，而且那刘晏看着他们三个站在窗外像是看透明人似的，一脸茫然的神情。他返回室内对父亲说：爹，没有人，我已经看过了。

县令似乎放心下来，又闭着眼睛哼哼起来，这时，两差役递给张五一条铁链子说：马上要五更了，你赶紧进去用这链子系在县令的脖子上，然后牵出来就行了。

张五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他原来可是县官老爷，我是一个平头百姓，我有什么权利去拘捕他呢？但这会两差役明显地着急起来，黑衣人说：这位县令大人虽然曾经是父母官，但他行贿受贿，而且对百姓十分苛刻，你不要害怕他，快去，说着就把张五猛地推进了室内。

张五一下子被推到了县令的床前，无奈，他就战战兢兢地用铁链套住县令的脖子，然后就闭着眼睛走了出来，因为他害怕看见坐在地毯上的人。县令并没有反抗，两个差役看他们出来了，就立刻迎了上来，然后他们就急忙走了出来。

谁知他们走出大门一看，发现一貌美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门楼前卿卿我我，几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俩也是视若无睹。

突然，县令却发疯似地要打那女子，但很快被差役制止了。张五问：这两人咋这么不知羞耻，看见我们还这般坦然地亲热，穿白衣的差役说：这女子是县令的最心爱的妾，年轻男子是他家的仆人。

张五看了看县令问：怎么四更天就出来做这龌龊之事，穿黑衣的差役说：可能你刚才没有注意，这小妾也是坐在县令床前守护着呢，说出来方便，正好碰见相好的仆人起来干活，所以，两人为了避人耳目躲在这门楼里面亲热一番。县令无奈地说：家门不幸啊。

说话间，又看见两个穿着青衣打扮的差役，也同样用铁链锁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大约有四十多岁，看见县令就哀哭起来。

押解他的两个差役呵斥道：现在哭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赶紧闭着嘴吧，鬼哭狼嚎地难听死了。

张五问：这人是谁？为什么两人相互痛哭流涕？差役说：这人是县令的幕僚，很多事情都是他给县令出的主意，不是善良之辈。

忽然，张五听见身后宅院传来了哭声，之前那两个差役说：时辰到了，我们该上路了，说着，一行人来到了大街上，然后四个差役就和张五告别，那穿黑衣和白衣的差役又再三嘱咐张五说道：这件事情千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你会受皮肉之苦的。话音刚落，那些人就消失了。

张五刚进到家中，便听见了鸡叫声，像是做了一个梦似的醒了过来。而且自己还躺在床上，妻子正拉着他的手伤心地哭泣着。邻居几个妇人正安慰妻子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的丈夫不是还有呼吸吗，天亮让人去请个郎中过来看看，也许太劳累他才晕了过去。

张五听了就急忙坐了起来问妻子：你为什么要哭，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过来了？

妻子看他突然苏醒了过来，便又哭泣着说道：一早起来后，你说要出去方便，我在豆腐坊等你好长时间都不见你回来，我心里有点奇怪，就出去寻找，谁知你却直挺挺地躺在咱家门楼前，我吓得大声呼喊你，你闭着眼睛不说话，但呼吸均匀，于是，我就急忙找来邻居过来帮忙，这才把你抬了回来。

此时张五便明白了过来，原来那黑衣人和白衣人是黑白无常，他们四更过来抓人，但却发现屋内灯火辉煌，阳气太盛，他们根本就进不去。正好自己出去方便，就被黑白无常抓住，暂时让他当了阴差。

邻居们见他醒了过来，便安慰他们夫妻两说：没事了，可能因为你们两口子天天起五更打黄昏的太累了，好好地休息下就没事了，说完，大家都走了。

本来张五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妻子，但他想起黑白无常嘱咐他的话，吓得也不敢和妻子说出实情，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可能是太累了，这才晕倒门楼前。

张五因为这天没有做豆腐，所以就趁机出去溜达转悠，他悄悄地来到县令家门口察看，果然看见办丧事的门旛已经高高地挂了起来。而且还听周围的人说，和县令一起回家乡的幕僚也在同一天病死了。

后来，张五和他几个朋友喝酒，喝得稍微有些醉意的时候，他就把那件奇怪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当时大家都不相信他，张五趁着酒劲说他晕倒门楼之日，就是刘县令死的日子，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左右邻居。

这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刘县令的儿子刘晏听到后大怒，他就把张五告到了衙门，县令判张五造谣惑众罪，然后命人打他三十大板以此惩罚。从这以后，张五再也不敢说起这件事情了。（故事改编自《夜谭随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