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风度：面对路毁人亡，司令员力挽狂澜

总第269-4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作者简介：　

杨星火 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本文节选自《高路入云端——陈明义将军传》，由杨星火女儿唐雪松提供。

司令员力挽狂澜

杨星火

从5月开始，波密森林的重重山峰，云缠雾绕。云越来越浓，雾越来越重。蒙蒙细雨下起来了！哗哗大雨下起来了！波密的雨季驾着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山洪爆发了！公路沿线的迫龙藏布江像狂暴的巨龙，卷起万丈狂涛，把正在修筑的公路路基、路面，席卷而去！更令人震惊的是，“鸽”冰川爆发，山崩地裂，泥石流铺天盖地而来！
陈明义司令员的电话铃，不断地响。接着是那些紧张而又焦躁的报警声、告急声：
报告司令员：我们的路面被暴雨冲光了！
报告司令员：我们的路基被山洪卷走了！
报告司令员：通麦大桥被山洪冲毁了！
报告司令员：“鸽”冰川泥石流覆盖了公路！
报告司令员：157团6连2排在老虎嘴滑坡时，坠落水中，有9个同志牺牲！
报告司令员：咱们的公路线段，被洪水冲毁了31.5公里！全路工程陷于停顿！
听得出来，电话声中有师长、团长和参谋科长杜斌。最后这个声音沉痛的报告者，是康藏公路总工程师李昌源。
值班的参谋，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迫龙江（1）
洪水、泥石流是残暴无情的。
路毁人亡的灾难性挫折，是令人悲痛的。然而，陈明义没有哭。面对这气势汹汹的洪水、泥石流，他别无选择。他唯一的指挥姿态，是力挽狂澜！
这天晚上，陈明义还听到不少反映：
有人惊呼：完了！今年通车拉萨，危险！
有人埋怨：这都怪总工程师，线路设计离河水太近了！
这天晚上，陈明义司令员失眠了！他站在历史和现实的高度，回顾自己走过的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路，他是从万水千山的长征路上走来的；他是从河西走廊惨痛失败、死里复生中站起来的；他是从日本人铁壁合围中拼死突围出来的；他是从打通二郎山、雀儿山，征服怒江天险中，闯出一条胜利之路的修建司令部司令员！此刻，他对洪水、冰川和泥石流不屑一顾！他唯一看重的是如何力挽狂澜，千方百计让康藏公路今年通车拉萨！他认为：这是关系到已进驻拉萨和喜马拉雅山边防前线的部队能否站稳脚跟的问题！这是关系到和平解放西藏十七条协议能否顺利执行的问题！这是关系到巩固国防、建设西藏的问题！这是关系到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大问题！
迫龙江（2）
管他什么洪水、泥石流，山崩地裂，1954年年底通车拉萨的信心不动摇！
有了这个决心，他在黑沉沉的深夜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想：我们应该先把情况报告西南军区；应该立刻带领师团领导干部和工程技术人员，去察看冰川泥石流、水毁公路桥梁的情况。然后，召开工程会议、召开政治思想工作会，发动广大筑路军民和工程技术人员，千方百计，万众一心，降伏洪水、泥石流，把康藏公路在年底修到拉萨去！
他想，这次洪水、泥石流造成的路毁人亡的责任不能责备工程技术人员，而应该由司令部来承担责任！他披衣起来，在烛光下草拟了一个急电通知。只等天亮，他就去找穰明德政委，共同商讨战天斗地大计！
这一夜，司令部帐篷的灯光，直闪烁到天亮……
第二天，曙光刚刚照亮波密森林的树梢，湿漉漉的树叶在晨风中闪闪烁烁，陈明义将军走进了穰明德政委的帐篷。
穰明德，这位裁缝出身的老红军，今日的康藏公路修建司令部政治委员，胸怀开阔，工作深入细致，作风刚毅果断。他完全同意陈明义司令员的分析判断和意见。
当然，主要是安定人心，发动群众，千方百计治服洪水、泥石流，把冲毁的公路夺回来，保证今年通车拉萨！
这就是老红军、老将军、康藏公路指挥者的英雄气概！
说干就干。他俩拟好两份急电：一份向西南军区报告水毁公路情况。一份发修建司令部所属的部队、机关以及民工大队，急电强调指出：“这次洪水、泥石流冲毁公路，主要是由于对冰川、泥石流、洪水、地质地形等自然情况认识不足；再加上任务紧迫，急于求成，结果欲速则不达。责任由修建司令部领导承担。”两份急电发出去了，陈明义和穰明德匆匆吃过早饭，率领工程技术人员及部队领导，察看被冲毁的公路情况。
说千遍，不如亲自看一遍。冲毁的线路确有30多公里。特别是迫龙那一段线路，流沙塌方，山崩地裂大树、巨石滚下来，砸毁了公路，把江水推到对面，奔腾呼啸改道而去，令人触目惊心！但30多公里线路不是完全冲毁，而是断断续续的。有的地方还保留着路基，有的地方被洪水扫光！他们还发现，有的地方路基被冲垮，是由于堡坎质量不合标准。通麦大桥的垮塌，主要是桥头的修建质量不过关，洪水一来就冲垮了！特别引起陈明义注意的是，整个线路线位较低，有的甚至在河床里，这就更经不起洪水的袭击！到“鸽”冰川冲毁线路察看时，陈明义发现，那泥石流覆盖的公路有两公里，呈扇形，上面窄下面宽！如果线位提高，可以减少泥石流的冲击面！战士们还告诉他，泥石流不是成天都流，而是断断续续地流。及时排除泥石流，可以减少险情，保证通车等等！
有调查研究，才有发言权。
修建司令部的工程技术座谈会，在加龙坝召开了。陈明义司令员和穰明德政委亲自主持。
1953年，陈明义司令员（右）、穰明德政委（中）听取总工程师李昌源汇报公路被洪水冲毁的情况。
总工程师李昌源激动地站起来发言：“线位过低公路被洪水冲毁，我作为总工程师是有失察责任的。但是，修建司令部承担了责任，使我感到无限温暖，受到激励，终生难忘！要抢修公路，我建议首先要提高线位！”
总工程师的发言，获得了同志们的理解和热烈的掌声！
曾经踏勘过“鸽”冰川的高级工程师齐树椿说：“修筑康藏公路前无古人，没有资料可借鉴。特别是这个‘鸽冰川’，书本上也没见过。然而，要保证通车，也有办法。由于泥石流是断断续续地流，可以考虑在提高线位的基础上，跨越川槽谷口，用便桥便道暂时维持通车。有了泥石流就排除。从根本上治理泥石流，待通车以后，再从长计议！”
由于修建司令部对水毁公路主动承担责任，总工程师李昌源和高级工程师齐树椿的严于律己，又科学地、具体可行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会场上的空气活跃了，昂扬了，充满了希望和勃勃生机！那种埋怨、灰心丧气的雾障，被一扫而光！工程技术人员们，对如何改线，如何抢修已被冲毁的30多公里路基，如何加强堡坎质量，如何架好通麦大桥，提出了宝贵的合理化建议！
陈明义的眼睛发亮了！
穰明德的眼睛发亮了！
他俩相视而笑，那是同志之间最深情的会心的微笑啊！
他们经过深思熟虑，作出了五项决定：
一、在“鸽”冰川上空架设一条溜索桥，解决物资补给和部队往返工地的燃眉之急。
二、提高线位。由穰明德政委亲自率领测量小组冒雨改线，尽快拿出路线设计，尽快施工抢修公路。
三、要充分利用没有被洪水冲毁的路段，立即抢修，加固堡坎等防护设施，加修排水泻洪渠道。与洪水抢时间，叫洪水让开路，尽快修通被水毁的30多公里路基，保质抢修通麦大桥，力争提前通车！
四、“鸽”冰川覆盖的公路，立即修建木质的便桥，加大孔径，让泥石流从桥孔流出。派一个连驻"鸽”冰川附近，随时排除泥石，保证通车。
五、全体筑路军民职工，发扬我党我军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光荣传统，向张福林、李文炎，张天翔、崔锡明等英雄模范学习，战胜山洪、泥石流、冰川，为今年通车拉萨，再立新功！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重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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