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万苦去西藏探亲,何尝不是一种虔诚的信仰
总第253-5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般若莉 原名黄红莉,汉族,70后,出生于贵州遵义,现定居北京。贵州诗人协会会员,诗人。曾是军嫂在雪域高原西藏生活六年,品尝过得失悲欢,哭着笑着,仍然相信只有昂起高傲的头颅奔跑,才不辜负来这世间一回。座佑铭:我只负责精彩,老天自有安排。任时光的浪花抹平世间所有的爱恨,决不蜷缩在受创的躯体舔伤!疼时在文字里寻升华,倦了在山水间寄心情;不为老去的身体惋惜,只让有趣的灵魂留香!
走过雪域
般若莉
第四节:太阳岛,拉萨河上飘荡的歌声
坐落在群山环绕中的贡嘎机场,听说在两年前刚刚扩建过。
空气冷冽,天空出奇的蓝,蓝得透彻干净,像萌宠可以融化一切杂念的瞳孔,没有一丝悬念。
远处积雪没有融化的山头环绕着河谷,近处零星的小村庄,宽阔的机场跑道尽头一座候机楼,和机场宾馆,单调的得像钢笔画,简约而苍劲有力。
那时候下了飞机,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达航站楼。
刚刚降落的航班,停在机场宽阔的跑道上,飞机里走下来一群人,划破了这片空旷原野的宁静和安详。人群带来的一丝喧闹,像一条欢快的小河融入了浩瀚的大海,还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就渐渐归于平静!整个天地犹如从容而淡定的冷美人,安详而爱怜地凝视慢慢移动的人们。
从成都繁华的街市一下穿越到这里,满眼是穿藏族服装的百姓,除了几身绿军装,没有几个着熟悉服装的人影。
坐上航空大巴,这种感觉就更真实。满车几乎全是藏族同胞,他们说藏语,互相招呼,快速地抢上车。和他们一起抢占汽车里的空间的,还有他们随时携带的浓郁的酥油味道!我低声问小辉感受如何?她说也许是哺乳期,感觉还好,没有太大的异味儿。
我是个小时候没有吃过乳制品的人,没有喝过牛奶,对于初次扑面而来的酥油味儿,真的有太多杂感。
还好,贡嘎机场到拉萨的距离并不遥远,而且时间稍长以后,分散注意力的我,尽量平静地呼吸,对于空气中飘荡的味道渐渐没有那么排斥了。
大巴车在颠簸中沿着拉萨河开往拉萨市区。高耸入云的山像阻隔人间与仙境的大屏障,直直的站在眼前,要使劲抬头,躲过低矮的老式公共汽车的车窗框,才能看清路边崖上挥手的灌木。河谷里一堆堆水白杨,有的像一群窃窃私语的流浪汉,杂乱无章站在哪里;有的像天真烂漫的小孩三三两两在河谷中嬉戏;有的排列整齐像舞姿轻盈的少女,怯怯地站成沿途风景。
我的心里却只有一种感觉,一种被放逐天涯的悲凉!
我把头靠在窗户玻璃上,突然想起那天梅子给我送别,等我坐上班车,她从窗户递给我一本崭新的相册。说让我把幸福的生活留在相册里,把幸福保留在生命中……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绝尘而去的样子,伤心难过。就告诉她先回,她依言而去。
我看见她走远了,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那是校园幽静的林荫。
打开手里的相册。看见里面夹了一张钢笔画,是我身穿宽大的蓝色腊染风衣的样子,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种心被揪了一下的感觉,我本不想让她看见我绝尘而去的样子,但是没有想到在她的心里已经多少次的感受过这样的失落。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画钢笔画,画里的背影,走得毅然绝然,飘逸而孤独的背影,那么淋漓尽致的表现了我的心情。
就算是离别,我也没有给她一个拥抱,我突然之间悔得无地自容。
突然袭上心头的这些记忆,让我泪流满面。
我知道,踏上这块神圣土地的那一刻,就是我选择的新生活的开始,是对往昔一切毅然绝然的割舍!
坐在一起的小辉不明就理,也陪着我泪撒一路。
赵连长偶然回头,看见两个傻娘们儿哭得一塌糊涂,一脸懵逼!也无从劝解,只好叹口气道:“哭啥子?!你两个!”
他茫然无措从帽檐儿下面挠挠后脑勺,一脸懵逼,百思不解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我和小辉相对一望又忍不住笑了。
在今天上飞机之前,赵连长就穿上了他的制服。一身合体的绿军装显得他英俊又挺拔。小辉就打趣他说:“赵哥,你穿军装的样子真帅!”
“完了,完了,这两个娘们疯了,据我所知,高原反应里也没有又哭又笑这一个症状啊!”
“可是帅呆了?把你们都吓哭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赵连长这时难得的风趣和幽默,我们知道难为他是想分散我们的心情。
“哎呀,你一男人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嘛,女人嘛,多愁善感有时候难免这样喽!”
“好!好!好!我不管,哎哟,翅膀硬了,要到目的地了,也不用我管了,有的是人管!”
“反正还没有见到他们俩之前,你还是脱不了干系,还得劳您费心!”
“妇人心海底针,我大老粗一个,不懂不懂!”
连长一面笑着回头看前方,一面自言自语自嘲。
我擦干眼泪,回头问小辉。
“你为啥哭?”
小辉不好意思地笑了,右手重新动了动,换了一个位置把儿子搂高一点,左手抹了一下脸庞,深吸一口气。
“我看见你哭。就忍不住哭了!”
我突然发现原来小辉还有一对小虎牙。看着她娇羞的笑容,我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心疼她。
虽然是做了母亲,但是她比我还小好几岁呢!要是她的丈夫不是在西藏当兵,在内陆无论做什么职业,无论去哪里,夫妻俩同进同出,她会受这样的累么?我不知道。
为了和那个托付终身的人相聚,千里迢迢含辛茹苦,双手捧着儿子,走过千山万水,没有一句抱怨!我真的从心底里钦佩她,简单开朗,真诚善良,温暖而执着。
“我看见你哭,忍不住就哭了!”多么善良的人啊!
我竟无言以对。
善良的妹子啊,你不知道,我只是在和过往作别,你也陪着我哭一场。
那时候我和他领了结婚证,但没有办婚礼。我心里暗暗把这一次进藏探亲,认定是我的出嫁之旅。心想无论今后遭遇什么,我们的婚姻,我的这一生都要从这里开始书写。
我不想说见外的话,所以没有做声,就听着他们俩说话,分散注意力。
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我们渐渐有些混混沌沌的,不久终于到达了拉萨长途汽车站,找了两辆人力三轮辗转到达军区二所。什么都没有做,第一时间去找哪里能打电话,通过部队军线长途电话,在营地望穿双眼的两个人终于收到我们已经到达拉萨的消息,悬着的心才放宽了。
打过电话,我们坐在路边商量下一步的行程,一队绿军装走过身边,突然就乱了阵容,陌生的面孔向我们涌过来和赵连长打招呼。等问清楚我们是谁的家属,就更热情洋溢,连声说着:“两个姐!一路辛苦了!真不容易啊!”
“辉姐,你们辛苦了,还带着孩子!”
“哦,挺不容易的,机票也不好买,在路上,耽搁了很久的时间!”
“黄姐,我是李正军,和杨哥是一个乡的,小时候我跟杨哥在同一宿舍住校,没想到当兵又分在一个营。”
我还没有从打电话的情绪中稳定下来,顾不上一一对应去找发声的面孔。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素未谋面的他们,对我们的行程一点儿都不意外,仿佛他们都非常清楚我们在成都的所有经历,或者谁天天在汇报我们的行程……
“可惜我们回去的日期没有定,不然跟我们一起回去还可以省点路费!”
“不行,我们时间没有定,孩子那么小,在拉萨呆着不安全!”
“是!早点去林芝,那边海拔低,没有那么严重的高原反应!”
“是,就是!”
赵连长告诉我们,这几个人里有三四个都是贵州籍老兵,在一营车队。他们那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觉得很亲近,在远天涉地的高原,这样亲切觉得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这是我在西藏见到的第一拨贵州老兵。听说我们打算下午走,他们不容分把我们的行李拿到他们在二所的房间,安排小辉母子小憩,几个人轮流抱着小兵娃小海,又接着话茬说:
“王老兵在我们这帮老乡里年纪是最小的了,没想到他还是第一个当了爹!”
“哎呀,你们看这小小子长得真像他爹,脸盘子。”
“眼睛像他妈妈,眼睛大!”
“就是你看他笑起来还有个酒窝呢!”
一帮大男孩围着一个小孩。七嘴八舌兴奋的不得了。孩子好多天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围着他转,高兴得手舞足蹈。
刚坐下来,有人递给我水,有人拿水果。
“拉萨干燥,要多喝水,多吃水果!”
赵连长的任务依旧是张罗车辆。我们在老乡的房间休息的时候,他又马不停蹄跑了好几个小吃店,他经问开往八一的小车信息。
知道今天早上从拉萨到八一的车,走了好几辆,前几天一直没有人走,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剩下的车真不多了,好像只有两辆沙漠王,但是价钱要的巨贵!从拉萨到八一,张口就要好几百块。面对高昂的小车车费,看看所剩无几的几个盘缠,征得小辉的同意,我们又回到长途汽车站。
所幸还好,我们一行四人在拉萨长途汽车站买到了当天开往八一的公共汽车车票。
就近吃过一顿半生不熟的牛肉拉面,本以为,这应该是人生里最不可口的午餐了。哪里知道,我们即将踏上有惊无险的旅途这才刚刚拉开序幕。
距离出发的时间不长,我们就在充满异域芬芳的候车室等候出发。
其时,我知道布达拉宫就在附近,远远地看玛布日山上,雄伟壮观的布达拉宫。赵连长告诉我们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殿!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是西藏最庞大、最完整的古代宫堡建筑群,我对它仰慕不已。可是,我们急于去八一,所以只能和它擦肩而过了!
虽然,有些忙乱,但是我还是记得,来来回回时,太阳岛上星罗密布的帐篷,还有色彩缤纷的五色经幡;行走的红衣喇嘛,手持转经筒的信众,虔诚的磕长头的还愿者,他们无一例外给我史无前例的心灵震撼!他们的心里住着活佛,朝拜着圣神的布达拉宫!
忽然觉得我们这样爬山涉水前往,何尝不是一种虔诚的信仰!
拉萨河太阳岛上,宽阔的湿地方向,那支《青藏高原》那样高亢那么嘹亮!回荡在多少人心房!?
(未完待续:下周五将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