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毡笔淡墨衮转书

《唐摭言》卷十五载唐初科举放榜情形：“贞观初放榜日，上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进士榜头，竖黏黄纸四张，以毡笔淡墨衮转书曰'礼部贡院四字，或曰文皇顷以飞帛书之。”礼部贡院，唐朝始有，掌礼部试（省试）。进士榜头竖黏“礼部贡院”四字，书于黄纸，一纸一字，醒目。此四字榜题，不但字大，且作“飞帛”体。

“飞帛”是装饰性花样字，习称“飞白书”，相传东汉书家蔡邕所创，用于题榜。其特点：用笔有“缥缈萦举”的飞势;笔画中丝丝夹白，如“丝萦箭激，电绕雪雰”;笔迹有“浅如流雾，浓若屯云”的变化。飞白书的书写工具与方法罕有记载，这则文字卻有透露：“毡笔淡墨衮转书。”

毡笔，乃束聚毡片为笔。当初蔡邕发明飞白书，乃得役人以垩帚成字的启发，其书写工具当形如帚。以此类推，唐人毡笔当异于毛笔的锥形笔头，方可写出“麻衣似雪”的带状笔画。

淡墨，飞白书用墨之法。唐朝飞白书存世极少，仅见碑版，无墨迹。唐人用淡墨写飞白书，当便于显现“浅如流雾”的缥缈效果。

衮转，指毡笔书写技巧。滚或写为衮，衮转，接续翻转之意。观唐朝《升仙太子碑额》飞白书，多见“衮转”之笔，横画末端上翻飘举，翻转显著。看唐太宗《晋祠铭》碑额的飞白书，衮转并不明显。太宗好作飞白书，遂指“礼部贡院”四字为其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