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打跪踩片颤锛掰全能

一只颜色已经不那么鲜艳的毽子,在家中的角落被冷落多时,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它回来的了。四支长长的鹅毛被染成红黄绿粉,踢起来时,它能飞得高高的。那一年,我把它带到冰冷而巨大的办公室里,坐久了,就起来踢上几下,热热身,也瘦瘦身。

冬天的办公室奇寒。房子举架高,暖气有限。窗玻璃是茶色,阻挡了阳光。阴面房间更惨,水管曾经冻裂过。

笨手笨脚的我不大会踢键子。开始一次只能踢上三五个,慢慢的最多能踢到十几个。不过我记得小时候能踢几百个呢,可能是我老了。

一个周末的午后,来了几枚小女生,我说咱们来个踢毽子比赛吧!她们都笑,有人脸开始变红。这本是北方孩童常见的运动,她们居然说:“平时都是上网打游戏,谁会踢这个呀!”

而童年时,一到了冬天,下课大家一窝蜂跑出去,打了上课铃都赖在操场上不愿意回教室,非得老师站门口厉声催促,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收起毽子。

教室前面朝阳背风,是踢毽子的好地方。可惜地上是厚厚的黄土,毽子踢起来时,人脑袋瓜上出汗在冷空气里冒着白气儿,像刚出锅的地瓜,脚下黄土被扑腾得冒起黄烟儿,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

放学后,我们还留在学校里不走。天渐渐黑下来,要一直踢到完全看不见毽子才收兵回家。初中时班体育委员王秀全压打跪踩片颤锛掰全能,一口气能打上百个,好像脚上对毽子有吸力。那时大家都穿黑色灯芯绒毡底棉鞋,踢毽子一点不沉。

踢是最简单的最基本的动作,用一只脚把毽子踢起来。压是一只腿在地上不动,另一只脚在这只不动的腿后面把毽子踢起来。打是两只脚都离地。跪是一只腿跪在另一只腿上把毯子踢起来,踩是一只脚踩到另一条小腿上,用另一只脚去接毽子。片是最难的,把毽子高高抛起,一只腿绕过空中的毽子,另一只脚把它踢起。还有颤,就是踢毽子的那只脚一直不落地儿。要是用脚背踢,那叫锛(我们读阳平)儿喽,用脚的外侧踢,是掰。

那时没有卖毽子的,都是自己动手扎。其实也有布口袋,我七岁时就会缝。用六块花布缝起,里面最好装高梁米,米粒不大不小刚刚好。要是装大苞米馇子的话,用不上两三天就硌漏了,踢起来还嫌沉。但口袋不及毽子好踢,太费米,也费布——买布得用布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就是打补丁打袼褙也好啊。

用两三枚大铜钱儿,将马鬓毛塞到铜钱中的孔里,用细的软木楔子放中心钉好,再用剪子将马鬓毛修剪整齐,一只上好的毽子就做成了。

差一点的毽子用铅砣代替铜钱,在炉子上的瓶盖里化好了铅,待冷却得差不多时将马毛放到铅砣中央固定好,完全成型后就可以踢了。找不到马鬓毛可以用马尾毛、羊毛代替。

小学时我们班王田红的爸爸是单位的车老板,赶的还是有骡子的大马车,长鞭一甩,好不气派!大家为了得到一小撮马鬓毛都讨好她。一到了冬天,经常数学考不及格在班里抬不起头来的王田红就扬眉吐气牛得不行,进教室时恨不能把眼睛瞅到屋顶上去。有一天班主任王老师还求她带一撮马鬃毛来,说是要给女儿扎键子。那一刻,王田红在我们眼里简直周身都在发出万丈光芒。

我哥得到同学送的一小块铅砣,平时把它放到口袋里,睡觉就塞到枕头下,那是他的宝贝。有一天口袋漏了,他的宝贝不见了。他急得大叫,这下子键子扎不成啦。

我们大起来时,发现有卖毽子的了。用铁片扎了彩色的塑料丝做成的毽子,踢起来脚感不大好,也不够飘,可到底是现成的,不用费时找材料做手工了。

再后来,超市里有了美观好用的鹅毛毽子,可惜会踢的孩子不多了。我自己的孩子,其实也不大会踢。到了周末他们只会相约去打与体能毫无关系的三国杀桌游。

那个午后,加上我一共六人,用出手心手背的方法分成两组比赛。每人连续踢三次算一局,共比三局。我和大丹、昂宵是手心组,另一个手背组是江月、刘心和宫雪。除了我和江月,她们一次能踢上两个就会赢得大家一致喝彩。而我在第三局三次共踢了102个!最后是我们组以204比158胜出。

一下一下将毽子高高踢起,恍然间,我以为自己还是三十年前那个丑丑笨笨却很努力的小女童,重温到单纯游戏的快感。在一些个角落里,一一辨认和招领着童年的自己,觉得自己更多地得到秘密的神谕,最终保持了一种超乎常人的精力。有一天美术学院的一个小同学还误以为我是小阳仔的女朋友,等哪天找到她,我要好好谢她。

赢了的欢天喜地,输了的准备开始苦练,相约下周五再来个复赛。她们叽叽喳喳地离去了,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用左脚开始练习。不大灵活的左脚最多能踢到十几个,这个项目其实极其简单哦。

收起毽子时,我心里却积满了深深的惆怅。孩子们日益退化的运动才能虽然给了我超多自信,却令我高兴不起来。我实在是担忧,这踢毽子都不会,她们实在是在温室里呆得太久了吧?新闻里说有些学校因为学生体能下降,已经取消了三千米以上的长跑。那些在操场上一天天消失的运动,那些承载了我们童年几多欢乐今天却无法再现的游戏,不会真的慢慢变成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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