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水浒之77 逍逍客版水浒十大酒局排名
江湖险恶,风高浪疾。
冷兵器时代,走江湖,惟一剑,一酒伴之。
也有雅侠客者,若陆游,若纳兰,若金庸之大英雄,若水浒之浪子燕青,则剑酒之外,间有一诗,一萧,一美人伴之。不过,有酒诗箫及美人伴者之英雄,总有气短的时刻。
这么说来,只有剑与酒可靠。
时间倒流回一千多年前北宋徽宗年间,一批江湖豪杰起于山东梁山。
闲话放过,本回单说水浒英雄与酒。
【一】
刀光剑影,生死契阔。
侠义衷肠,吟绝悲歌。
水浒英雄们靠着剑与酒纵行天下。武艺之外,水浒留给我们最深的印象是好汉好酒。喝酒成事和喝酒误事。误事的多了,宋江浔阳楼酒醉题反诗差点丟命,武松喝醉酒被野狗赶到河水里,杨志们饮酒失生辰纲,黑旋风酗酒屡误战机,刘唐酒醉天齐庙被擒。潘金莲酒饮失身,潘巧云因醉丧命……
成事的也多了,待在下慢慢道来。
在西方,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酒与英雄崇拜”一直是重要话题。应了中国那句话,酒壮英雄胆,酒壮怂人胆。 梁山英雄与酒的关系当然无比密切,甚至密切过许多同类著作之评述,这不待多说。
问题来了,水浒里最精彩的十大酒局是哪几个?
【二】
按照我的标准,一,酒局格局大小。影响着人物性格,故事进展和情节推进;二,酒量大小。两方面,个人酒量,饭局消耗酒量。
据此姑且对水浒里各色“酒局”排列如下:
第十大酒局 是第九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后周柴世宗之后的皇胄柴进,在庄园招待不世英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庄上的武术教头洪教头对庄主厚待客人不满,在敌情不明、不顾礼节的酒桌上发起挑衅,结果被林冲一棒击倒,成为千古笑谈。
第九大酒局 第三回《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鲁达史进和李忠“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鲁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确北女人啜泣声打破兴致。由此引出“为金翠莲伸屈”“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桥段,由此改变了鲁提辖的命运。入围第九大酒局,妥妥的。
第八大酒局 水浒第120回,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变乱天下,坏国,坏家,坏民”。按杨戬阴谋,“请旨定夺,却令人赚他(卢俊义)来京师。待上皇赐御食与他,于内下了些水银,却坠了那人腰肾,做用不得,便成不得大事。再差 天使却赐御酒与宋江吃,酒里也与他下了慢药,只消半月之间,以定没救。”
这由昏君奸臣共同编剧导演的“酒局”,鸩毒死了卢俊义宋江李逵,成为梁山英雄最后的挽歌。
第七大酒局 第七十五回 “活阎罗”倒船偷御酒 “黑旋风”扯诏骂钦差。
以宋江卢俊义为首的梁山首领盼受招安心切,以武松鲁智深林冲阮氏三雄和李逵等反对招安的声音日隆。对决结果便有了这个酒局,虽然没有改变历史,但迟滞了梁山覆没的时间表。值得入局。
第六大酒局 第三十九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在我看来,这是水浒里最精彩的酒局之一,写人物心理最精致的桥段,一个人的酒局,一个人的因酒失态误事,铸成大错。来看酒局——
宋江”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仇雠,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
精心,精致,精彩,遭际,人生,挫败,都有了。从此改变宋黑脸不入伙盟誓,人生滑向另一端。
第五大酒局 第三十一回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武松好酒,有酒量,是水浒里数一数二的酒汉。然而那年中秋节里,在孟州张都监家做客,“一连又饮了十数杯酒。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房门前。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 裳,除了巾帻,拿条哨棒来厅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了几个轮头;仰面看天时,约莫三更时分”。
为啥?武松看上了张都监的使女玉兰,英雄心遭遇温柔情,少年失怙,伤人逃亡,家变杀嫂,发配猛恶州府,得遇识货恩人张都监,愿将美丽温柔多才情的玉兰相嫁,一颗流浪的心终于有了归宿。谁知却落入“套路袋”。
第四大酒局 第十九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
不多解释:王伦做东,吴用做局,林冲唱戏,晁盖收利。知识分子王伦们开辟经营的可以“小富即安”的根据地水泊梁山,转瞬血雨腥风,寨主易手。晁盖的“聚义厅”升堂,从此开始了梁山事业之第二阶段。小饭局制造大事端。必须入列第四。
第三大酒局 应该是第二十七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这个酒局不论酒量多少:
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客官要打多少酒?”武 松道:“不要问多少,只顾荡来。”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 面,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
这是真正的杀人黑店。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孟州城外十字坡,明开黑店,以蒙汗药为引,劫货杀人。却偏偏被武二郎识破,打斗之后反成莫逆。
这个酒局怪诞,是黑店典型,值得入列。
(这第三大酒局,不才本想以第二十八回《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取代。原文写到,施恩想,这一路“算来卖酒的人家也有十二三家,若要每店吃三碗时,恰好有三十五六碗酒,才到得那里。——恐哥哥醉了,如何使得?——论酒量,也能排前列呐)
第二大酒局 就是高衙内一伙设在“樊楼” 的劫夺林娘子、逼反林教头的酒局。
这个樊楼,大有讲究。东京城三千多家酒店,正店有七十二家,樊楼为首。专一出卖“眉寿”与“和旨”两种名酒。单是每日酒税就达两千钱。再加歌姬如云,有李师师这样的头牌,不愧是东京最有名的酒楼。
富安出的主意是,道:“门下知心腹的让林冲的发小和最好朋友兼友同事陆虞候陆谦,摆下些酒食,约林冲“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富安便去林家诓林娘子,林冲吃酒醉倒,赚她 来到楼上,投入高衙内怀抱。
陆谦宴请林冲的这个阴谋酒局,称得上水浒里数一数二的饭局。这个酒局,打破了正当盛年、家庭和美、仕途顺利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人生梦想,朋友背叛,上司欺侮,前途破灭成为“逼上梁山”的核心桥段。
第一大酒局 当属第二十五回《》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这个酒局,由水浒第一民间智慧人士王婆设局,清河县紫石街第一富户西门庆出资,第一花旦潘金莲担任主客,引出了后面的三大酒局,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酒宴淫局”,被网友们戏称为改变中国历史和东亚格局的大酒局。
然后才有了武松出差归来设家宴的“六人饭局”: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开纸马桶铺的赵四郎赵仲铭,卖冷酒店的胡正卿,卖馉饳儿的张公,王婆和嫂嫂共是六人。武松做东。
然后才有了斗杀西门庆的“狮子楼”宴席。
其实水浒里和“酒”有关或者和“酒局”有关的桥段比比皆是,有些更该入列“十大”,比如,第十五回 《杨志押运金银担,吴用智取生辰纲》,第五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第十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侯火烧草料场》,第二十三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第二十一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第八回《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第十四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第三十二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第四十五回《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等等,其中,武松景阳冈吃酒打虎,武松醉打蒋门神,都可入列。水浒里关于鲁达,还有这样的文字——
太公问智深再要饭吃么,智深道:“饭便不要吃,有酒再将些来吃。”太公道:“有,有!”随即叫庄客取一只熟鹅,大碗斟将酒来,叫智深尽意吃了三二十 碗。
鲁达自己也说——
“那员外陪钱去送俺五台山智真长老处落发为僧。洒家因两番酒后,闹了僧堂”。
都是喝酒大醉的事例。
然而,若论水浒里哪一场酒局用酒最多,在下以为,第十四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为了说服阮氏三雄,吴学究沽酒回到阮家,用尽洪荒之力,论“瓮”喝酒,喝得昏天黑地,不可谓不用力——
吴用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
当然水浒全书顶厉害的还是第八十二回 《梁山泊分金大买市 宋公明全伙受招安》,这是一个军事集团最后的“大捷”,是政治目的达到后的狂欢,且看原文——
这里且说宋江,教请出闻参谋相见,宿太尉欣然话旧,满堂欢喜。当请宿太尉居中上坐,闻参谋对席相陪。堂上堂下,皆列位次,大设筵宴,轮番把盏。厅前大 吹大擂。虽无炮龙烹凤,端的是肉山酒海。当日尽皆大醉,各扶归幕次安歇。次日又排筵宴,各各倾心露胆,讲说平生之怀。第三日,再排席面,请宿太尉游山,至 暮尽醉方散。
几千人“尽皆大醉”,若论消耗的酒的量,这应该是水浒里写到的最大额一场酒席宴。
(己亥新春逍逍客于故长安之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