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522小窝@东令

温故

温故去了。

余问余老先生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怔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最终满腔情绪只化作了浓浓的叹息。

很久以前余家在四川某村里颇有名气，因为余家几代人都是读书人，现在余家当家的还是个教书先生。村里一有写字的活总是找余家帮忙，春节前后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村里人很是尊敬余先生，遇见他总是恭恭敬敬的，连带着对余家几个孩子都欢喜。尤其是余问，有啥好吃的时不时会给他。余问，行三，因此村里人都叫他余三。余三是1950年出生的，用余先生的话说“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在家里又小，没吃过什么苦，性子比两个哥哥活泼得多。

温故的爹和妈都是地道的农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那种。他的名儿还是请余先生给起的。温故从小性子就好，不比余三活泼。不过可能因为同龄，余三和温故很玩得来，两人从小经常伙一块儿。

温故十四岁那年，有天傍晚，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去山上割草。结果走路时没注意踢到了一个木桩，人就“啪”地一下摔了。头没磕到，倒是脚被木头勾流血了。温故咬着嘴唇，疼得不行，站不了。但他也就是在那坐着。后来还是余三去找他时看到，敲了他的头就骂：“你蠢啊！不知道大声喊人吗！”说完余三就把温故给扶起身，然后背对着他蹲下，“上来，”余三说得干脆。快到温故家时，温故在后面轻声说了句“谢谢”。余三笑得欢快，说：“就当我报答你了，以前你还帮我背过黑锅呢！”

这事是俩人小时候发生的了。当时余三不小心把村里的鸡给放跑了一只，那时候可是件大事。万幸后来鸡被村里人给找回来了。不过看到余先生拿着戒尺站在他们面前，余三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谁想后来温故红着脸说是他放跑的。别人家的孩子余先生也不好真打，只用戒尺意思了一下。

余三不提这件事温故差点都给忘了。

后来两人也一直像小时候一样伙着。

过了四年，余家被打成了“反革命”。村里人一瞬间就变了，见到余家人就骂，甚至会动手。余先生每天在家里直摇头叹气。余三模模糊糊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怎么往外跑了。有天余三出去买点东西，正好看到温故从自己东面方向走过来。余三一笑，刚想伸手打个招呼。哪知道温故从他身边经过时朝他“呸”了一声就走了。之后的日子里，温故伙着那些“正义”的人一起，要“斗争”余三一家。温故几乎是变了一个人，瞧不起余三一家人，对余三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

被打好多次后，余三开始整天不出门，直到收拾好东西跟着父母和兄长一起离开了村子，去了亲戚家住了。他和温故再也没有联系。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余问是一名大学的教授。他偶尔会在课堂上跟学生简单提一提这些事，像很轻松面对一样。

听到温故去世的消息，余问还是忍不住想起他那时为自己撒谎红了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