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华年《侏儒》

侏儒

北风凌冽，暮色向晚，雪花既将飞临人间，生命的繁茂浓郁被勾勒成纤瘦素淡。诚然，人生在世，总有些空城旧事，年华未央，总有一个季节，一地花凉，满怀忧伤！也总有一个人，无意中击中你内心的柔软……

记得那是下午了，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短到还没有达到夏季一半的工作量，已见日落夕阳，暮色苍茫，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小感冒加上背有点疼，疲惫的我便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我们干活记件，到了隆冬淡季，上下班相对比较有主动性），刚刚要下楼梯，只见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在攀爬楼梯，我习惯性地往一边让了让，静待他们上楼，但是当攀爬者仰起头的那一瞬间，我如同石化般呆住了:这是一张成年女性的脸，她的年纪，最少三十岁多岁了！

侏儒！

心里怜惜之情顿生！

一旁的和她并着攀爬的男孩儿大概是她的儿子，只见女人“手脚并用”，在儿子的帮助下灵巧地越上一级级台阶，那小孩子一只手里拿着一团卷着的衣物，亦步亦趋，紧随他妈妈的身后，那可怜女人包着一条花头巾，身高岁虽不足四尺，但眼神平和明亮，并无悲戚之色……

这可怜人儿是来“裁裤边”的。“成人”的她，竟然和她那个五六岁的儿子一般高矮，她拿的一条看来是别人送的旧牛仔裤，繁忙的老板不光细心地“量体裁衣”，给她剪成了比“短裤”还要短的一条“长裤”，还为了方便这可怜人儿在腰腿部做了细心改动。在我发愣的当儿，同事已经接过了她的裤子，还边缝边说，这是我们村的人，可怜滴！语气里是满满的的关爱与怜惜，还有……敬重！

是的，敬重！

漫观马路两侧，有多少条件远远比她优越的残疾人，日日行乞为生！还有多少生活里的“正常人”，哀生存之唯艰，叹时运之不济，总觉得过不好自己的人生是老天不公！

那么，老天对这爬个楼梯都要“手脚并用”的可怜人儿公平吗？！

裤边收拾好，我随着再次爬下楼梯的这一母一子下楼，百感交集，并在心里默默地为这爬上爬下“本没人样”却偏生“人模人样”的母子点赞！

老板还执意给这可怜女人免了单，虽然她手里早就捏着几张零钱……

只有“把自己当人”的人方会得到别人的怜惜、帮助，还有敬重！

生而为人，路漫漫兮何其修远也，喜怒哀乐得失荣辱皆为生活的常态，是人，就该当有人的样子，人的尊严！先天的缺陷，世事之维艰，从来不是你放弃“自尊”的借口！

请看，“手脚并用”的人儿尚且能够快乐攀爬，自尊若此，那么，傲娇优越如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生活？！我们攀爬人生的高度难道还不如一“侏儒”？！

而且，手脚并用的侏儒阐释着过好有缺陷的人生的不二法则:既便自己拥有这样的缺陷，还是能用“自身的手段”，像大家一样生活，用内心的完整，来抹平人生的差别对待，从而赢得别人的敬重，也赢得自己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