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小说】返程（连载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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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家事与公事交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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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春梅（四川成都）

“乔大夫？”钱大勇不知道什么走进来了，兴许就剩下乔老头的病房还没查房了吧。他走到床头上，查看各种仪器表上的参数，然后扒开病人眼皮看了看，道：“嗯，还好。”

乔小桥从回忆的思绪里走出来：“钱主任，他还好吧？”

“他”字让钱大勇觉得格外刺耳。“嗯，一切正常。我们出去吧。”钱大勇征询乔小桥。

“嗯，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这说不好，昨晚9点左右手术结束的，现在来看，一切情况良好。可能48小时，也可能三五天，还有可能更久，现在只能看他自身的造化了。”钱大勇职业性地回答着。

乔小桥面色凝重，声音很低沉：“好的，谢谢您。”她知道，父亲可能以后就躺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醒来以后，一切都未知，愈发觉得肩上的担子发沉。

李伟在病房外等候，无聊得很，自己开始刷手机，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乔小桥已经站在他的身旁了。

“伟哥，我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李伟一边收起手机，起身将目光投向钱大勇和乔小桥。

“还好，辛苦你和钱主任了。”和钱大勇告别以后，李伟才注意到乔小桥的面色很难看，疲惫、伤心，忧郁爬满了一脸，脸上几颗痘痘也毫无生气。

“小桥，我们去吃点什么？”李伟想带她喝点粥或者其它。

“白水煮鸡蛋。”乔小桥想也没想就顺口而出。

“白水煮鸡蛋？”李伟很诧异，“好，我们去附近乔家庄粥铺吧？”

“你决定吧。”乔小桥有点懒言。

吃饭的功夫，李伟试探着问：“桥，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弟弟，我明天要上班了。”

乔小桥这才想起，是应该去看看，见见主治大夫，去护士站备注下信息，有事他们能联系到自己，不能再麻烦李伟了。

“好吧，我待会去病房看看。”饭后，在李伟的带领下，乔小桥找到了乔强的主管护师，草草留下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半，李伟将乔小桥送到天使宾馆，乔小桥的疲惫和辛苦让他的心丝丝疼痛，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安慰，一切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张开手臂，给她一个拥抱？安慰她坚强？好像也不太妥当。乔小桥下车了，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酒店豪华大气的霓虹灯掩没了乔小桥的身影。“有事给我电话！”李伟对着她的背景大声地喊出来。

或许药效已过，乔小桥刷卡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护工和母亲，在她进门时，灯光“啪”地打开了。

“桥，你这个死女子啥时候来的？”李爱琴看见乔小桥，瞬间清醒了。

“中午就来了，刚从医院回来。”乔小桥一边放下肩包一边换鞋。

“啊？我睡了好久，你老黑和兄弟咋样了呢？”李爱琴一连串的问题。

“李婶，您睡了快10个小时了，昨晚累坏了吧。”护工阿姨提醒着李爱琴。

“我咋个睡这么久呢，你去看你老黑和兄弟了没？”李爱琴的目光落在乔小桥脸上，悲伤中透着焦虑，又好像是在女儿身上搜索着希望……

“去了，刚回来。”乔小桥把头埋得很低，没人看见她的疲惫。

“他们怎么样了，醒了没？”李爱琴非常急迫。

“去看了，总体情况良好，大夫说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

“醒了没，吃饭了没？”李爱琴追问。

“没醒，在重症监护室，不能吃饭。”乔小桥耐着性子回答母亲的问题。

“啊？还在重症监护室？你不是说情况好多了吗？晚上你去守夜吧。”李爱琴的焦虑情绪再一次爆发了。

“ICU病房，不用守夜。”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你不去守夜？我叫不动你，我自己去吧。”李爱琴说着就眼泪汪汪了。“怎么生了你这个一个铁石心肠的妖孽呀？我这是什么命呀！”一贯的伎俩，撒泼开始了。

“别闹了，你睡这里，我去，我去！行吗？”乔小桥想着继续这么争执下去，继续待下去，自己就要疯掉了。

听到乔小桥要去守护，李爱琴安静下来了，她走过来：“闺女，你吃饭没有？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着了，医院费用已经交了，放心吧，我歇会儿。”乔小桥安慰着母亲，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可以谈论什么？

“交了多少钱？肯定很贵吧，人民医院是收费最贵的，上次王三娃摩托车撞了，花了三四万呢······”乔小桥不知道她后面说了些什么。

“39万元”。

“啥？39万元？你让人给骗了吧？你哪来那么多钱？”李爱琴瞪大了眼珠子，“抢钱啊！”

乔小桥知道和她讲不通道理：“嗯，你别问了，我歇会儿就走。”

乔小桥短暂停留，收拾好行李箱，拖着疲惫和箱子，没有目的地走出了房门又折回来，对着护工说：“阿姨，麻烦您帮我看着我妈妈，不要让她自己出去，她找不着路。”说完就径直离去了。

“你这闺女可真有本事啊，医院李大夫专门请假处理你们的事呢。”护工阿姨和李爱琴闲聊着。

“哎，是有点出息，但就是不亲啊。”李爱琴听着护工的赞美，也吐出心里的不快。“这个闺女总是若即若离的，成天拉着一张脸，感觉我欠她几百万似的。”

“李婶呀，你就别挑剔了，这么好的闺女从哪里找啊？现在嫁出去的闺女，几个管娘家大事的？别说闺女，有几个儿子能眼眉不眨就付出几十万呀？”

“你说到这里，我就很奇怪了。”李爱琴不说话了，她心里琢磨：这个死丫头哪里来这么多钱呢，去年底不是说了房，只付了首付吗？她心里想不通，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年，她也不会和家里说实话，没准医生的收入很高呢？她自己存着的呢。这个骗子，上个月我让她转点钱给强子买房，说是没钱只能吃泡面呢，这水可深呢？这不行！她越琢磨心里就感觉不是滋味。

“人民医院住院要这么多钱吗，那啥U病房，多少钱一天？”李爱琴问护工。

“李婶，你说的是ICU，很贵的，一天住院费用得1-2万吧。”护工觉得面前的这个妇人没有见过世面。

“啥？住一晚两万？皇宫吗？”费用再次让李爱琴诧异到了。她在琢磨，照这么下去，39万元父子俩也住不了多久呀，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家呢？

乔小桥拖着箱子从母亲的房间里出来，她不能走远了，更不愿意去医院，去了也没有意义，怎么办呢？懒洋洋地走到一楼大厅。

“美女，还有房间吗？”乔小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

“您稍等，女士，很抱歉，标准间和大床房都定完了。”前台小姐职业性的微笑着。

“还有其他的吗？”乔小桥不太死心。

“嗯，女士，今天家庭套房也没有了。”

乔小桥失望极了，医院附近的酒店这么火吗？“那就没有房间了，对吧？”她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征求服务员的意见。

“嗯。”

乔小桥拖着箱子往外走，她不知道去哪里？“女士，您稍等，这里还有一套总统套房，您需要吗？”

“总统套房，多大？”乔小桥看见了希望。“多少钱？”

“有点小贵，120多平米，带一个会客厅和会议室，就这么一个房源了。”

“多少钱？”乔小桥有些不耐烦。

“4998元一天。”

“哦”乔小桥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她不再想出去找酒店了，但这个价格也是她没想到的。怎么选择呢？迟疑之间，摸一摸挎包里的郁金香卡，递给服务员。

“好嘞，女士，我让工作人员把行李给你搬上去。”女服务生眼里美开了花。

“这样，加上押金4000元，总计8998，麻烦您签字。房间在8楼，房号8888。”

乔小桥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呀。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她疲乏到了极限，不仅是身体的乏，心里也堵得慌，这一天，好像一个世纪。

她才记起来手机已经被冷落了很长时间了，去医院探视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别人，也为了不被打扰，将手机调整成了静音模式。

哇，一看吓一跳，光是欧阳清野的来电就有18条，还有方晴子的、魏巍然的，还有科室副主任赵敏的以及许多陌生的来电。“我还真重要呢，这么多人找我呢。”乔小桥自嘲。

微信也要挤爆了：“宝贝，你是不是在忙，如果你看见我的短信，不管什么时候，给我个电话。”欧阳清野的。

乔小桥给欧阳清野打电话，铃声一响就接起来了，他可能一直握着手机，盯着呢。

“欧阳，我没事，就是去病房探望的时候，关静音了。别担心我。”

“宝贝，你电话来得真巧，我刚落地呢，我已经约好网约车了，估计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你在哪里，给我发个位置。”欧阳清野来了，他已经到攀枝花机场了。

乔小桥瞬间觉得轻松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翻阅手机，看剩下的消息。

“小桥，我周五到成都，去参加一个会，然后想去看看你，看看你的家人。”魏巍然的信息。

“乔主任，今天中午院里开会，传达上面的精神，我去开了，给您汇报一下，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廉洁，拒绝红包和回扣，以科室为单位自查。给你电话，可能你在忙，你看见了微信给我电话啊，情况紧急。”赵敏晚上8点40发过来的消息。

乔小桥看看墙上的挂钟，凌晨1：55，再怎么紧急也得明早电话沟通吧。

“魏老师，欢迎你来安市。”乔小桥发了一个笑脸，估摸着明天早上老师会收到消息。

“赵主任，很抱歉，我刚看见您的消息，这么晚了，明天早上7点50分我打给您吧。”

乔小桥刚给赵敏的消息发出去，赵敏就迫不及待地发过来语音电话：“乔主任，这次形势很紧张，今天陈洁，还有纪检委、卫计委的几个人一起参加了会议。我们医院是江市最大的医院，巡视暗查从我们这里开始，以科室为单位，开展廉洁自查。”赵敏言语急迫，这么晚了，她也没睡呢。

“那就查吧，怎么查法，我全力配合呀。”乔小桥心里觉得无所谓，信任与否，这个时候都不重要了。

“现在不查，要我们科室自查。”赵敏说。

“怎么自查法？别的科室怎么整的？”看样子这事蒙混不过去了。

“老大的意思是，上面公布了一个廉政账户，大家收了多少回扣，或者是摆不上桌面的好处，就打到这个账户里，上面知道哪些人交了，不公布。”赵敏说。

“哦，那就给大家说说，谁拿了回扣，谁打款进去。”乔小桥说道。

“没这么简单，谁打款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吗，况且，谁愿意主动往出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赵敏说道。赵敏有些焦虑。

“是这么个事。”

“老大说，如果不交，查出来后果自负。而且，意思是每个科室都有任务呢。”

“啥？这也有任务？”面对这奇葩的任务，乔小桥苦笑。

“嗯，乔主任，我们科室可能是躲不掉的，大家先看主任您呢，可能需要你先带头。”赵敏有些无奈。

“这需要我带头？”乔小桥心想，哈哈。

“嗯，科里不都是参照主任吗？每个科都有任务。老大是这么说的，不然到时候真要查。唉！”

“好吧，我想一想。”乔小桥毫无睡意，挂断了电话，她猜测，赵敏也为这事没睡着吧……

编审：赵志云

作

           

者

           

简

           

介

作者：何春梅，笔名：赤子，四川成都人，《凉城文苑》责任编辑。喜爱文学，囿于医药谋生，偶尔文字记录心情和感悟，向往自由，喜天马行空，友人推荐，有缘结识凉城文苑，投一颗赤子心来，感受心灵的纯净和倾听美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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