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香兰[散文]人生如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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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一缕青烟

文//彭香兰

“爸，火来了，快走；爷爷，火来了，快跑；二伯，火来了，快走；舅舅，火来了，快走，快跑啊；一路走好……”在殡仪馆的火葬厅里，跪着一大片的人，哭泣声，叫喊声混杂一起；每一声都是揪心的痛和催人泪下。

随着这些哭喊声，不一会儿就化着一缕青烟，直上天堂；剩下的只是一堆骨头和白灰。

我的公公，享年79岁，于五月七号早上八点三十八分永远的走了。他这一生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小时候出生在地主家庭，可是还没享受到两年的福，政策发生变化。一夜之间从地主变成了贫下中农，由于身份不好，没人看得起他，没人愿意帮助他，想去做点零工都没人要；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也吃尽了人世间的苦。经过了几年的磨难，人也变得老实呆呆，就连对象都找不到；别人都嫌他身份不好，嫌他太穷，嫌他像个呆子，没人愿意嫁给他。

一直到25岁那年，经人介绍，才认识了我的婆婆。婆婆娘家也是穷苦人家，兄弟姐妹八个，只靠父亲打铁为生，他还好上了那口酒，就算家里没米了他也还要喝上一口酒；女孩子中婆婆是老大，所以就把她许配给了公公。尽管当时婆婆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因为她也知道家里是那样的穷苦，出身也不好，打铁佬的女儿，别人也是看不起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穷就穷点，只要对方不好吃懒做就行，所以，当年就结婚了。

结婚之后，生活很是清苦，开始一天还能吃两餐。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只能喝粥了，并且粥还是清汤寡水的粥，根本看不到饭粒。直到第三年，政策发生变化，一场“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来了，那时候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就这样，全家随着政策下放到离县城50公里外的廖坊村。

到了廖坊村，人生地不熟。一个村子才几十户人家，并且相隔甚远，这个山窝窝里两户人家，那个山窝窝两户人家。刚去那年还是在生产队做工记工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并且还要手脚麻利的人一天才十二分，像我公公婆婆他们从没做过那活，最多也就给六分。当时全家五口人就靠着这十二个工分维持生活，根本不够，经常要挨饿。在那样贫苦的生活里，又迎来了一个新生儿，家里更加的清贫，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公公的肩上。

那天，天还没亮，公公就与村里的几个人偷偷跑到外面做木头生意。他们是用板车拉木头到邻县卖，价格虽高一点，但是路程很远。拉一趟100多公里。为了多装一点木头就能多赚钱，公公就使劲的多装一点，尽可能装得高一点，全部心思就在想能够多装木头，多赚钱，但往往是事与愿违。

有一次在半路上，而且正好是下坡的时候，捆绑的木头松了倒下来，全部倒在了公公的身上。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压在木头下面，人都晕过去了。当时，他们几个把公公从木头下面找出来，用板车把他拉到乡卫生所。卫生所的人说很严重，他的右脚怕是骨头断了，要到镇上医院去看看。后来又到了镇上医院，由于当时医院里的医疗设备也不先进，家里也没钱看病，医生就帮他打了石膏包扎一下，就这样回到家躺了一个多月。那个时候，他心里那个苦那个急，也只有往肚里吞；看到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差，吃了上餐没下餐。尽管脚还没好，他就下床一瘸一拐的帮着家里做活。后来，虽然脚好了，没痛了，但是留下了后遗症，变成瘸子了，走路便是一瘸一拐的。

在廖坊村下放了五年，终于迎来了可以返城的政策。虽然可以返城，但愁死人了，城里没房子，没有工作；最基本的生活又是一大难题。后来还是借了亲戚家两间房子，一间做厨房，一间做卧房。一家六口都挤在一间房里，小孩子在地上打地铺。早上起来通常是在床底下把他们拉出来；厨房里隔了一半养猪，另一半便是做饭吃饭用。这么窘迫的生活压的公公都喘不过气来。由于出身成分不好，加上又是个瘸子，找工作也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后来，还是经过熟人介绍，才进了副食品公司。由于成分不好，通常是最差的最苦的活给他做，守仓库，打打杂什么的。工资不高，勉强能够养家糊口。尽管如此，公公还是想办法，为了尽快把房子做起来，下班之后带着孩子们就到河里去捡石头、挑沙子，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坚持着。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终于在1984年把房子做起来了。有了新房子住，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便请来了照相馆的师傅拍了一张幸福的全家福。那是一张特别珍贵的照片，公公像藏宝一样把它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一直到他去世之后，孩子们才找到那张保存完好的全家福照片。

后来，副食品公司与烟草公司分家。那时候副食品公司还是非常红火的，因为所有商品都还要批条子或有关系才能买到的；而烟草公司才刚刚成立，属于困难时期。所以副食品公司就把那些“瞎子、瘸子”都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过去了，公公也在其中。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公公身上还真是见证了。过了几年，副食品公司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而烟草公司却在稳步前进；副食品公司的人纷纷下岗了。而烟草公司的工作稳定，并且工资越来越高。有时在路上遇到副食品公司的老同事，他们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说：“老邓，还是你好啊，工作稳定工资高，而我们原来这些人做苦力的做苦力，拉板车的拉板车，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公公在烟草公司工作一直到62岁才退休，本来是60岁退休，但是由于他做事细心，工作认真尽责，所以领导还特意留用两年。公公一生都在忙碌着，吃尽了人生的苦，也受尽了人世间的九九八十一难。后来，他老年痴呆在床上卧床一年多，生活不能自理，大脑迷糊不清。但是他的心绝对是清醒的，因为我时常能看到他眼角的泪水……

人生到头来就是一缕青烟。公公你要一路走好，但愿天堂里没有病痛，没有苦难；从此以后，你要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编审：谭绍义

作

者

简

介

作者：彭香兰，江西遂川人。是一个喜欢做梦和发呆；喜欢诗和远方的小女子。只想用文字来扑捉美好的生活，和记录感人的故事。让自己的余生有个回忆和恋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