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一份法律咨询意见书的六个步骤

一份好的法律咨询意见既要求逻辑层次清晰、具有针对性,还要求有一定的法律依据、将客户的问题归纳到法律概念的范畴。冗杂的法律咨询意见不仅不能突出重点,更无法解决客户的问题,由此可见,写好一份法律咨询意见至关重要。

那么,怎样才能写好一份法律咨询意见呢?本文分六个步骤进行分析,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文 | 彭贤静 上海中联(贵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来源 | 中联贵阳

01.

明确咨询背景和事实——以时间作为逻辑线条,将基础事实进行明确

许多客户进行法律咨询时,除了相对专业的法务人员,可能并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法律分析内容是什么,甚至他们介绍的情况可能也只是事实的“口语化”陈述,并不能直接作为咨询意见的内容进行呈现。

在接到这样的一个咨询事项时,第一步需要将客户介绍的情况,包括提供的资料进行一定有逻辑性的梳理,可以作为咨询意见的第一部分背景介绍,也是全部法律分析的基础。这里的逻辑性,我个人认为按时间顺序进行事实梳理是比较好的逻辑线条,由远及近的时间线将咨询事项的背景信息串联在一起,能够很好地看出一件事情发生、发展的脉络,让我们明白事情“何以至此”。

衍生出来的一个相关问题就是,若客户提供给我们的是一堆冗杂的资料时,首先将资料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也是个人比较认可的快速且有效的熟悉事实情况的方式。最近在办理的一个项目,客户提供的资料是按照类别装订的,比如合同、会议纪要、各方沟通往来文件分别装订在一起。粗略翻了一遍资料,在跟客户确认相应资料不需要返还给他们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同事把胶装好的资料都拆开,按照时间顺序重新整理。在梳理资料的过程中,很快地就把项目基本信息都了解清楚了。

对于是否需要将事实梳理全部罗列在咨询意见的正文中,需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一般情况下是建议放在文本中,好处有两个:

一是明确我们所出具分析意见的事实基础,客户阅读事实陈述后,发现与实际情况有差异的,可以及时提出,避免因为各自对事实理解存在的偏差,导致最终得出的结论不准确;

二是即使所咨询事项后续有其他不清楚情况的人员跟进,通过阅读咨询意见的背景和事实介绍,也可以明白咨询意见的内容,不至于只看到结果不知道背景,或者还需要就事实内容进行再次的确认,增加彼此沟通的成本。当然,如果事实内容比较多,可以把事实梳理作为咨询意见的附件,而不是正文中,避免“头重脚轻”。

02. 

归纳焦点问题——将客户的问题归纳入法律概念的范畴

在对客户提供的资料或事实介绍进行梳理后,需要将客户的诉求转变为法律概念,去进行针对性的解答。

举个例子:客户要分割遗产,有房、有车、有存款,涉及再婚配偶又去世,又再婚等。转化为法律概念,就需要确定可分割的财产范围,包括财产的取得时间,以明确可分配的财产内容;是否有遗嘱、遗赠扶养协议,以明确分配的具体规则;有继承权的人员范围,以确定财产分配对象。

再比如客户要打官司,从律师的视角就需要明确,打官司的原因是什么,合同、侵权、劳动争议;争议解决方式,诉讼还是仲裁;管辖地,到哪里去起诉,约定管辖、专属管辖……将客户的“大白话”诉求,明确为法律框架下可实施的步骤。

03.

进行法律规定检索——得出基本的法律分析结论

确定了基本事实和对应的需要解决的问题后,可以通过关键字检索微信文章,是否已经有其他人遇到这个问题,别人是怎么看待的。但是对于微信文章的观点,也只能作为线索和参考,需要进行验证,比如文章中提到的法律条文、案例,需要再自行进行验证是否准确,得出的观点是否恰当也要自己去进行判断。

至于百度,虽然检索出来的信息比较庞杂,但毕竟是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在遇到一些比较“偏”的咨询事项时,直接搜索微信文章不一定可以获得线索,但是通过百度,一般都可以获得些许蛛丝马迹,以蛛丝马迹作为线索再去深入研究和归纳。

法律数据库可以对已经初步了解到的法律规定进行验证,避免引用了错误或者已经失效的法律规定。自己通过梳理的案件基本事实,结合查询到的法律规定,来综合分析是否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现实中,咨询的许多问题并不一定可以直接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而且法律的规定是一个方面,但实践操作可能是另一个方面,并且法律分析只是过程,最终若是无法解决问题,需要走到法院,对于司法裁判观点的了解就必不可少。

04. 

案例研究——验证、完善、补充法律分析结论

在裁判文书上网后,可以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查询具体的判决内容,但是,在裁判文书网查询过判决的人可能都知道,估计因为有许多专业机构在裁判文书网上抓取信息的原因,普通人登陆的浏览体验其实并不好,而专业的数据库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在检索案例时,明确具体要检索什么也是极为重要的,以裁判文书具体引用的法条、案由、地域、案件关键字作为线索都是常用的检索线索。通过查询到的案例,验证第三步对法律规定的分析所得出观点是否准确,或是是否需要补充或保留。

05.

问题分析——落到具体的“点”上,以最直接的方式对客户的问题进行解答

结合梳理的咨询事实,以及法律检索和案例研究的情况,针对性地分析客户所咨询的事项。针对这个问题,记得曾经和一个大型国企客户的法务部长沟通时,他提到一个观点,律师是解决具体问题的,看的是点上的问题;法务部长、法务总监是通盘考虑所有问题,看的是面上的问题。

就咨询意见写作来说,我们出具的咨询意见一定是具体的,即落到结合客户介绍的具体信息的分析上,而不仅仅是泛泛对一个法律问题的分析。否则,客户很容易会有一个疑问,这份意见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举一开始提到的继承的例子,国家规定的遗嘱、遗赠、继承人,那针对客户的这个事情中,明确具体的情况是什么,对应的法律适用是什么;最终需要落脚到张三、李四、王五是否有权利继承财产,以及继承的份额是多少,这样的一份咨询意见可能才是真正解决客户疑惑的。

现实中我们可能经常犯的错误是,把法律规定和案例判决告诉客户,却要客户去结合自己的情况再对应法规和案例进行具体分析。就法律的专业性来说,大多数客户其实并不具备去判断一个法律事实的法律适用的能力,否则可能也不需要再委托律师了。所以在写作咨询意见时,需要结合客户的实际情况进行分析,直接告诉客户结论。

更深一层地来说,这也是我理解为什么在网络上已经有那么多的公开免费的信息,还是有必要委托律师去处理具体事务的原因。再多再详细的免费信息,都只是信息,只有真正结合了具体的个案事实的专业知识的分析,才是真正能解决客户问题的方法。从信息到知识到方法,中间就是律师的若干经验和判断能力的积累。只是,前提离不开对于客户咨询事项信息的尽可能全面的了解。

06.

文本写作和检查——中心思想、前后逻辑、错别字

1. 每一段列举中心思想。

在对事实梳理清楚后、需要解决的问题明确后、法律规定也找到了,案例也有了参考后,下一步就是写作咨询意见的具体内容。我会建议合作的同事对自己写出来的咨询意见,按照层次一、(一)1.(1)这样的结构化方式列清楚每一个部分需要表达的内容或者观点。而每个标题后面,都是本部分、本段的中心思想,也是具体观点的表达,加粗列示以示区分。

举个例子,关于合同的效力;合同可能存在无效的风险;合同可能存在因违反招标投标法,未进行公开招投标无效的风险。可能正文论述的都是一个内容,但在标题上以不同的形式表达出来,越具体对客户问题的针对性也越强。

列中心思想的好处也是两个,一个是检验自己把事情说清楚了没,观点是不是清晰,前后逻辑通不通;另一个是客户的时间都比较宝贵,如果只是大段的论述,让客户从论述中找结论,一方面客户可能没时间,另一方面客户可能没有这个判断能力。直接把结论放在标题或段落首句,便于客户掌握咨询意见的核心内容及观点。

2. 尽量避免“一逗到底”和长句。

在法律咨询意见中,如果写的长句较多,或者一个自然段就只是一句话,从头到尾中间都是逗号,所谓“一逗到底”,读起来容易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算都是长句、一逗到底,大多数情况下,读起来并不太会影响关键内容的获取,但从感受和体验的角度,我会建议不要写长句和一逗到底,避免客户读起来感觉比较费劲,甚至可能会不知道重点。

怎么把长句写短,把段落分层次,感觉就是简单、直接、分层次和递进,以及连接词语、标点符号的运用。

以前也和同事讨论过写长句或者在前后段落间缺少连接词这个问题,我们自己心里可能是明白要表达的东西的,读者读起来也大概能够明白,但是,中间可能得在脑海里再转个弯,加工一下,才会明白原来我们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避免长句,可以用一些连接词,比如因为、所以、当然、此外、而且等等,再加上标点符号,尽量把长句子写短。

3. 多读几遍,避免错别字。

在写完一份咨询意见后,认真读2-3遍,边读边用修订模式修改,便于看到自己修改的痕迹,看到改的内容,也便于再回顾。写的时候感受不到的表达的冗长或者前后的逻辑不通,通过自己再认真阅读修改,是能够感受到的。这里读2-3遍,也有两个需要时刻提醒自己的地方:

第一,是“认真”,是真正的用心、专注、过脑子地去看,而不是像读小说一样,“读过”就可以。

第二,是“放一放”,2-3遍并不是一口气读,而是分几次读。一口气就读几遍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思维定式,不一定能够读出问题来,但是写完放一点时间,换个思维再读,就会不一样。咨询意见写完,放一放,然后再认真读、认真修改;修改完又再放一放,再拿起来又认真读,或者请同事帮助读,看看是否还要再修改。

上面写的是在工作中写作法律咨询意见的一些具体方法,说起来其实都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如何去运用和遇到具体问题时的判断;而运用能力和判断能力的获得,则是需要在日复一日的刻意练习当中去总结和提升的。这是我关于法律咨询意见写作的一点感想,供各位读者阅读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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