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一首短诗写得很奇怪,轻轻念上一遍,就会浑身发冷!
最难写的寂寞,被柳宗元用20个字描绘得淋漓尽致,后人难以企及!柳宗元的一首短诗,轻轻读上一遍,就有寒意扑面而来!
“永贞革新”
唐顺宗永贞元年(805年),唐朝发生了一个大事件,那就是“永贞革新”,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结果是皇帝被迫禅位,参与革新的大臣或贬或死,史称“二王八司马”。二王(王叔文、王伾)主导的革新,前后仅维护了146天,与晚清康、梁主导的“戊戌变法”(历时103天),可谓是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新政。
在“二王八司马”事件中,除了二王外,其余八人也都是唐朝中期的有名人物,比如二十余岁便进入翰林院的韦执谊,而其中最著名者,当为柳宗元与刘禹锡。“永贞革新”的主要内容为,“加强中央集权,反对藩镇割据,反对宦官专权”,这样一来,就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于是,遭到了来自权贵与宦官的强烈反对。结果,被宦官联合外宦一举将“二王集团”拿下:王叔文被贬为渝州司户,次年赐死;王伾被贬为开州司马,不久病死。
“二王集团”的其他八名成员也同时遭贬,先是被贬为远州(边远州)刺史,紧接着再贬为司马。其中,贬刘禹锡为连州刺史,柳宗元为邵州刺史,韩泰为抚州刺史,韩晔为池州刺史,贬韦执谊为崖州司马。不久,有人上书说刘、柳等人贬得太轻,两个月后,再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哗为饶州司马;又贬程异为郴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陈谏为台州司马。
“河东先生”
人常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权力中心贬到寂寥远州,本是人生的大失意,但是,也正是因为远离了勾心斗角的官场,人才会静下心来潜心读书,思考人生。比如,因“乌台诗案”遭贬黄州的苏轼,在经历过一段迷茫与无助之后,很快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不仅有暇开荒各地,自号“东坡居士”,将苦日子过得逍遥如诗。由于公事无多,他拥有了大量时间,便四处游玩,并写下了《 赤壁赋》、《 后赤壁赋》和《 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作,从而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大家地位。柳宗元的被贬,也同样经历了他后辈所经历过的迷茫、无助到开悟的过程。
柳宗元,字子厚,河东(现山西运城永济一带)人, 唐宋八大家之一,世称“柳河东”、“河东先生”,因官终柳州刺史,又称“柳柳州”。柳宗元与韩愈并称为“韩柳”,与刘禹锡并称“刘柳”,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韦柳”。
柳宗元少年聪慧,21岁便进士及第,遗憾的是,他还没有赶上安排工作,就因父亲去世而回家守丧。服孝3年期满后,柳宗元被安排到秘书省任校书郎。26岁参加了博学宏词科考试,并中榜,授集贤殿书院正字(官阶从九品上)。29岁时,柳宗元被任命为蓝田尉(正六品)。
贞元十九年(803年)十月,31岁的柳宗元被调回长安,任监察御史里行。从此与官场上层人物交游更广泛,其中就有时为太子侍读的王叔文。贞元二十一年(805年)1月26日,唐德宗驾崩,皇太子李诵继位,改元永贞,即唐顺宗。顺宗即位后,重用王伾、王叔文等人。柳宗元由于与王叔文等政见相同,也被提拔为礼部员外郎,掌管礼仪、享祭和贡举,成为支持“二王集团”革新的重要力量。
柳宗元本以为可以大展身手,没想到,革新之举很快就被顽固势力给击败了,自己也落得一贬再贬的悲惨结局——先贬为邵州(治所在今山西垣曲县境内)刺史,再贬为永州(治所在今湖南永州零陵区)司马。
永州司马
柳宗元时代的永州“草中狸鼠足为患,一夕十顿惊且伤”,相当于俄罗斯的西伯利亚。这一点,在柳宗元的那篇著名的《捕蛇者说》中,就有详尽的描述:“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由此可见,永州在唐时蛇兽遍地、僻远荒凉,是个开发程度不高的地区,所以才被列为“远州”。
所谓的“永州司马外置同正员”,其实是个编制外的闲职。柳宗元到达永州后,官府一开始并没安排住房,一家人只得寄居在效外的龙兴寺。到达永州未及半载,他的母亲也因病逝世了。被贬与丧母接踵而至,双重打击下的柳宗元,除了精神上抑郁悲愤,身体也越来越差,诸病缠身,虚弱到了“行则膝颤,坐则髀痹”的程度。身心俱疲的柳宗元,该如何排解自己呢?
他选择了佛教。柳宗元曾说:“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积三十年。”这三十多年大致可分为幼时的盲目、为政时期的附会时尚和贬官后的自觉三个阶段。他在长安应举和为政时期,曾与文畅等出入官场文坛的僧侣结交,很欣赏晋宋以来名家人与和尚支道林、释道安、慧远、慧休的关系,并极力称赞那些与自己同时代人的那种“服勤圣人之教,尊礼浮图之事”的亦儒亦佛的生活。
另外,柳宗元还认为“佛之道,大而多容,凡有志于物外而耻制于世者,则思入焉。”这正是他改革失败后被贬永州的真实心理状态。于是,“自肆于山水间”,更有意识地从自然山水中寻找慰藉,以排解心中的郁结。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州司马。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涣,而自肆于山水间(韩愈《柳子厚墓志铭》)。”
“自肆于山水间”的柳宗元,并非玩物丧志之人,而是从大自然中寻找慰藉,吸取营养,激发灵感。柳宗元在永州一待就是10年,他除了钻研哲学、政治、历史、文学外,结交当地士子和闲人,游历永州山水。永州清新的山水给了柳宗元很大的慰藉和寄托,他也因此写下了著名的《永州八记》。
寄情山水
《永州八记》是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时,借写山水游记书写胸中愤郁的散文,包含《始得西山宴游记》、《钴鉧潭记》、《钴鉧潭西小丘记》、《至小丘西小石潭记》、《袁家渴记》、《石渠记》、《石涧记》、《小石城山记》。其中,《至小丘西小石潭记》(又名《小石潭记》)因为入选过中学教材而声名最著: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心乐之。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柳宗元曾经说:“余虽不合于俗,亦颇以文墨自慰,漱涤万物,牢笼百态,而无所避之。”他的意思就是说虽然因永贞革新遭挫,但作者未改本色,于是借山水之题,发胸中之气。《小石潭记》(其他七记亦同)并不是纯客观地描摹自然,而是以山水自喻,把自己和山水融化在一起,借以寻求人生真谛。至今读来,仍可视其色、闻其声、感其乐,往日风景历历在目,默默诵读如临其境。《小石潭记》不愧为中国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游记佳品。
画出来的寂寞
被贬永州的柳宗元,呼朋唤友、聚众而游戏的快乐,只是自我慰藉的表象,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寂寞的。所以,在被贬永州的某年冬天,这种寂寞就像野草一疯长,一下子覆盖了他的身心,于是,才有了将寂寞写到极致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在这里运用典型概括的手法,选择千山万径,人鸟绝迹这种最能表现山野严寒的典型景物,描绘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图景;接着勾画独钓寒江的渔翁形象,借以表达诗人在遭受打击之后不屈而又深感孤寂的情绪。
诗人只用了20个字,就描绘了一幅幽静寒冷的画面:在下着大雪的江面上,一叶小舟,一个老渔翁,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群山中的鸟儿飞得不见踪影,所有的道路都不见人的踪迹。天地之间是如此纯洁而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柳宗元的寂寞,就这样如此逼真地被“画”在纸上,定格在唐朝的某个冬日。
宋人范晞文在《对床夜语》中,对柳宗元的这首《江切》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唐人五言四句,除柳子厚《钓雪》一诗之外,极少佳者。”《唐人绝句精华》的评价则更感性:“此诗读之便有寒意,故古今传诵不绝。”寒意可以透过字面袭来,这样的文字感染力,真当是无人可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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