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疏木话四明 高鼓峰,
为章次公先生誉为“清代医中奇人”的高鼓峰,以擅治杂病见长,他在《四明心法》中提出的
肝病三方,即疏肝益肾汤、滋水清肝饮、滋肾生肝饮,“水中疏木”,别开生面。
兹将三方用药罗列如下:
疏肝益肾汤:六味+柴胡+白芍。
滋水清肝饮:六味+柴胡+白芍、当归、枣仁、栀子。
滋肾生肝饮:六味+柴胡+当归、白术、甘草、五味子。
缘其主病,皆起于郁怒,证见胃痛、胁痛、胸乳痛伴见胀满,嗳气,女子月经不调,证属肝郁气滞,治当疏肝解郁,以复其条达之常,此尽人皆知者。问题在于,肝郁日久,极易化火而伤及阴血,诸如头晕耳鸣,口燥咽干,心烦多梦或不寐,大便燥结,小便淋漓,口苦舌红,脉弦细而数,种种阴虚火旺证象,纷至沓来,此际若再以常法疏肝,则其用药不免于香燥,必致阴血愈亏,肝气愈滞,肝火愈炽。也就是说,明明是肝气不舒,可怎么“疏”也疏不动,反而助了肝火伤了阴,这就是后来王旭高治肝三十法中说的“疏肝不应”。当我在香港和曾晓阳大夫谈到这里时,他说他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改用滋水清肝饮后病情即迅速好转。
高鼓峰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六味地黄汤与逍遥散组成一个复方的。用六味滋水,逍遥调肝,但他不是简单地将两方相合,而是有不动、有动。不动的是六味以及逍遥散中的柴胡,动的是三方中疏肝益肾汤只取逍遥散的柴胡、芍药,用于胃痛由肝木犯胃而同时又见阴血不足,大便燥结者;滋水清肝饮则于加白芍之外,再取丹栀逍遥散的丹皮(六味已有丹皮)、栀子来清肝泻火,再用一味酸枣仁养心安神,用于肝郁化火伤阴,证见胃痛,胁痛,口苦,咽干,心烦失眠或夜梦纷纭,体中忽热忽止者;滋肾生肝饮则取逍遥散的柴胡、当归、白术、甘草(六味已有茯苓),再加一味五味子,用于治疗阴血虚而木失条达更影响到脾胃,证见胁痛,腹痛,眩晕,失眠多梦,饮食少进,易疲乏者。
学者对此三方,评价甚高。吕留良即以为滋水清肝饮一方“真从来所未及”。在《东庄医案》的按语中,后人也有“肝血燥痛,在四明(指高鼓峰)、东庄(指吕留良)之前无人阐明其义”的话。而寻其来源,水中疏木之法,实始于明人薛立斋,不要说六味、逍遥合方是薛氏常用之方,就是以上三方药味的加减出入,也可以看出薛氏用药的路子。但薛氏于此,并未著文阐明,其后始由赵养葵加以发挥。赵氏,鄞人,其说直接影响到四明当无疑问。而且赵氏的《邯郸遗稿》中,就有一首方叫“清肝滋肾汤”,用药与滋水清肝饮完全相同。不过,《邯郸遗稿》当时并未刊行,所以,也完全可能是在薛氏的影响之下,“两家制方,不谋而合”(见《四明心法》王汝谦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