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25 | 戴运辉的抢渡送孕妇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

小说

抢渡

·戴运辉

“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啊？”长山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刘大明一回到家，看到老伴在，就催她赶快给他拿四个电池来，两支手电筒没电了。刘大明虽然穿了一身雨衣，但还是浑身湿透，水一直往下流。电池换好，刘大明转身就走，老伴叫了起来，边追边喊：“老家伙，要注意安全哪……”

今年62岁的刘大明，自小就生活在长山村，大风大雨见多了，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次那么大的洪水。这两三天，暴雨一直在下，特别是8月30日这天，根本就没有停过，县气象台报道说降雨量已经超过600毫米，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刘大明更加不敢大意。

刘大明一边急匆匆的走着，一边拿着手机用语音在村“两委”微信群发话：“全体人员马上赶到村委会，全体人员马上赶到村委会，继续加强巡查，继续加强巡查，防止村民渡水，防止村民渡水，救生衣不能脱，救生衣不能脱……”

长山村位于全县海拔最高的山叫“长山”的入山口，长山河的下游，延绵30多公里的长山河在这里汇入一条叫大田河的河流。长山河蜿蜒于崇山峻岭之中，河面窄小，持续暴雨带来的水流一下子就涌上了两岸的村庄，长山村由于地势较低，加上长山河和大田河两股河水水面迅速抬升，不到一天功夫，大部分地方都上水受浸。好在刘大明他们时时留意着天气情况，加上市里县里和镇上早早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经过村“两委”干部挨家挨户排查，把村民转移到地势较高的村小学，虽然浸了不少房屋，但生命没有危险，村里就在教室走廊上支起几个大锅，煮水煮饭，又把教室里的课桌拼起来，给大家休息。

长山村到镇上不远，出入一般经过长山河上的长山桥，如果从镇区旁边的拦河坝上经过则近了许多，此次洪水来袭，长山桥和拦河坝早已漫顶。

出于安全考虑，镇供电所从昨天开始对受浸村庄实行了停电措施，晚上一片漆黑。刘大明他们早有准备，手机、手电筒等配足了电池，充电宝、应急灯、蜡烛也准备了。赶到村委会，其他村干部已经陆续来到了。村委会已经上水，大家照着手电筒蹚着水进去，刘大明叫大家拿几捆绳索，找几根竹杆之类的长东西，又指着柜子顶上的纸箱子说，还没吃饭的，那里有方便面。

10多个村干部按照既定分工，两人一组继续逐家察看，这时雨势开始减弱，晚上8点多钟在村小学汇合时，雨停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负责煮饭的几个妇女给他们盛上了热腾腾的菜粥。

刘大明的老伴这时也在这里。其实，刘大明家也上水了，儿子出门在外，刘大明叫老伴和儿媳妇过来村小学帮忙，老伴舍不得家里，加上家就在村小学下面三四十米的地方，因此一有空闲就回去看看，刚才刘大明回家换电池时，老伴正好在家。

刘大明顾不上粥热，大口大口地啜着，老伴心疼了，嗔怪说：“老家伙，慢点吃，慢点吃，不要烫到啦……”

一碗粥没下肚，村民阿胜从教室里跑出来叫：“刘书记，刘书记，我老婆可能要生啦，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马上送到镇卫生院呗。刘大明一声招呼，村干部和七八个年青人立即站起来。考虑到长山桥的几个桥墩被洪水掏空，为赶时间，大家一合计，决定走拦河坝。刘大明沉思一下，叫人找来一张有靠背的椅子叫阿胜老婆坐上，由几个年青人轮流抬着走，其他人前前后后的打手电筒照路。

到了拦河坝，水势并没有减弱，好在部队官兵昨天救援路过时，在拦河坝上拉起来的几十米长的绳索还在，这根粗大的绳索两头分别绑在岸边的大树上，刘大明用力拽了拽，感觉十分牢靠，就叫大家顺着绳索，三个人拿着竹杆边探水边带路，四个人抬着阿胜老婆，阿胜在椅子后面伸手将老婆护住，刘大明在阿胜后面护着阿胜，其余的人打开手电筒，大家一手抓着绳索，一步一移地摸索向前。对面的村民听到声音，也用应急灯和手电筒朝这边照过来。

湍急的河水不断地冲击着每个人的双腿，激起的浊浪不断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水势汹涌，水声雄浑，站在水中，令人心惊胆战。刘大明不停地喊“脚底不要离开坝面，脚底不要离开坝面……抓紧绳索挪着走，抓紧绳索挪着走……”五六个人排到上侧为抬椅子的挡水，减轻水流的冲击力。平时走三两分钟的坝面，这下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小心翼翼地一番抢渡，大家平安上岸，马上往镇卫生院赶。得到消息的医生已在等候，他们一到，马上将阿胜老婆送进产房。

在镇卫生院的走廊上，刘大明召集大家席地而坐，问了一下刚才巡查的情况，村民都没事。市里县里和镇上的领导正好来到这里检查，向刘大明了解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听到他们还没有吃饭，马上叫人把矿泉水和面包送过来，鼓励几句后就赶往其他地方了。

晚上十点钟，阿胜老婆顺利生产，母子平安，阿胜决定给儿子取名“渡生”。

刘大明的心放了下来，跟大家说，反正回不去了，大家就在走廊上过夜吧。第二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大家就紧着走了。一夜没雨，水位回落，拦河坝的坝顶显露，大家轻松而过，刘大明抓着绳索说：“昨天晚上你帮了大忙啊……”

太阳升起。回到村委会，这里的水退了，村民告诉刘大明，村里的水基本上也退了，供电也恢复了，安置在村小学的村民也陆续回去了。刘大明叫大家别急着回家，先把任务落实了再走。长话短说，各有分工：组织清理清扫路道的，了解村民受灾情况的，协助防疫部门消杀的，协助交通部门进行山体滑坡除险的，联系检测长山桥的，与支援队伍对接的，送水送饭的……

一一安排妥当。刘大明说：“现在大家回家吃饭，吃完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