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溜古镇杯散文主题大赛】陈于晓||我把“洄溜”读成了“回眸”


导语:《我把“洄溜”读成了“回眸”》一文,又轻松又清秀,诗韵悠然,像一首小夜曲。当作者双脚踏上古镇的石板路,他的身与心都停下来了。他的眼里,古镇的风、雨、砖、瓦,甚至一只麻雀,无不烟火升腾。一口古井,一株老树,无不承载着诗意和乡愁。作者写昔日洄溜市井,写尽繁华,却全然不言落寞,陡然虚拟一幅读书听雨的水墨画来,轻盈老道。一弯洄溜,在他的眼眸里,是沙颍河对古镇灯火与星空的深情回眸,也喻示着世事里的曲曲转转与人生中的回眸凝视。洄溜古镇,在作者的眼里是“北斗”视角下全景的电子地图,在他的笔端又是一首意趣悠然的诗。
《颍州文学》副主编      黄振义

我把“洄溜”读成了“回眸”
文/ 陈于晓
风在吹着,我不知道风会不会褪色,比如,风入洄溜古镇的时候,就成旧年的风了,而风吹动着的,仿佛也是旧年的光与影子。
古镇的光阴,有多深,大抵已被流年掩藏了。整个老街,仿佛都已被丢在深深的光阴中。我以为草的光阴,比树木要深,不知哪一年,草就在了,而街市的出现,总要晚上许多。一棵老树,估计也要比很多的老房子,要年长得多。生长着的事物,都是有生命的。那么老房子呢?经风历雨的老房子呢?
许是随着年岁的渐长吧,这些年,我愈来愈喜欢上了“斑驳”这个词。比如,在洄溜古镇,我就会在某一间老房子前,静静地驻足,望着斑驳的砖,斑驳的瓦,当然瓦也是斑驳的。从瓦片上仔细辨别,肯定留着许多雨滴的痕迹。虽没有“水滴穿瓦”的传说,能够滴穿石头的水滴,大抵是滴不穿瓦的,水滴只是从瓦上轻轻滑过。我爱看的是从断裂的砖瓦上,长出一枝翠绿来。这翠绿,可能是一株小草,也可能是一棵小树。这于我是一份小欣喜,于老街或许意味着一种“新生”。我知道,洄溜古镇有一天会重新焕发出生机。尽管被再一次刷新的光阴,肯定不是旧年的那一种了。
在古镇,我一直以为,每一块青石板,都是沉淀下来的光阴。每当踩着青石板的时候,时光就在咯吱咯吱之中,变得愈来愈长愈来愈缠绵了。较之于水泥路,我更喜欢石板铺就的大街,因为石板总给泥土空出了很多的缝隙,如果安静下来,你完全可以听见泥土在呼吸。很多时候,我怀疑青绿在石板缝中的小草,就是我们可以看得见的泥土的呼吸。在洄溜老街,这些呼吸或者也是萌动在日子中的往事。
有鸟鸣在落着,掉下来,还没落地,就在空旷中散去了。旧年的老街,肯定没有这一刻的安静,但一旦心静了,无论什么时候听鸟鸣,老街都会幽起来。是的,叫幽,我喜欢的老街就是幽的。这在很多时候,也许就看你的心境,心境空灵的时候,连鼎沸的人声,似乎也是一种幽静了。
这些年,我特别在意的是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确切地说,是麻雀。我喜欢把麻雀喊作家鸟。麻雀的起起落落,很有一种家常的味道。麻雀是灵动在烟火中的精灵,灰不溜秋的身子,稍带一些怯怯的神情,像极了老街的某一种表情。或者就算是老街的某一种表情吧,如此,安静的岁月深处,或者说是安静的洄溜古镇深处,就在我的想像中热闹起来了。
老街的那一份热闹,就在于老街的烟火。人世间最美的,在我看来,莫过于人间烟火。我们终究都是烟火中人,在烟火中穿梭着,无论漂泊多久,一旦回家,一头扎入的都是故土的烟火。而洄溜古镇的烟火,曾经如此的热气腾腾,它是隐在沙颍河畔的“小香港”。不过,说“隐”其实是不确切的,这洄溜,在当年注定是“隐”不住的所在。
提及洄溜古镇,在说到百年铁匠铺之前,我更想从一口古井入笔。或者是古井,井水依然清澈着。也许有一天,这些井水,依然会被成群结队的居民,打捞上来,饮用或者淘米洗菜。但现在,井水安静着,不动声色。我一直觉得,会有乳白色的月光,在井中隐隐约约地流淌着。因为在井中,一定还藏着一轮时圆时缺的月亮。一些人在离开洄溜古镇之后,他们的回忆里,一定会有故土的井水在荡漾着。因为井水,是最能代表乡愁的,很容易成为乡愁的一种隐喻。
在洄溜古镇行走着,偶尔邂逅的一棵老树,或许也是乡愁的一种。老树把影子,轻轻地投入了某家老店铺。风吹影子,像极了慈母用温暖的手,在抚摩着孩子。这些老店铺,都是古镇的孩子么?于老街,这些店铺也许并不算老,尽管在风侵雨蚀之后,让它们有了苍老的模样。只是我还能从这样的“苍老”中,找出旧年的门庭若市么?
这家是卖食品的,那家是卖农具的,这家是卖布的,那家是卖药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布、麻、竹、木、茶、油、糖、盐……各样的货物应有尽有。洄溜是“活水码头”,大街上喧闹着也是各样的口音。有居住在这儿的洄溜人家,更多的,只是赶集而来的,或者定期不定期路过的。卤牛肉、千张、豆饼……这些,或许说的是洄溜的“方言”,因为它们,具有着洄溜的地道风味。并且在巷子深处,什么时候,都有洄溜的三两老人,喝着茶,坐在露天聊天,不管岁月如何变换,这始终是老街深处生动的一景。
一定也有一家书店吧?尽管这一刻来自于我的虚构。读书,听雨,应该是某一种老街生活的标配。固执地以为,每遇老街,都应该恰到好处地落下一些雨来。雨一落,老街就成了水墨,而水墨,仿佛是老街必须有的样子。这个时候,倘若是她在巷子中走动,就递她一把油纸伞,或许只有如此,才可以走出亭亭的意象。而我,只在屋檐下读书,让雨声,在字里行间空旷,在我心上“神怡”。
而此刻,铁匠铺的那一朵火,或许也在腾腾着。所谓“烟火有声”,这铁匠铺,可能就是“烟火有声”的生动写照。铁匠的那张脸,在火光中一闪一闪,也便有了红红火火的写意。而别一人家,那柴火,也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从烟熜中冉冉升起的炊烟,溢着或浓或淡的清香。老街的深处和浅处,全是烟火人家。
而现在,洄溜古镇安静着,这一切的光与影,仿佛都已远去了。冷不丁地,我又回到了古井边。这口古井,也许正是我刚才见过的那一口,但也许不是了。有井水处皆有人家,或者说有人家处皆有井水。我知道,这古井,是连着沙颍河的,这古井中,肯定也有着一条路,通过它,可以抵达沙颍河,甚至可以抵达一条河流或者一座古镇的过去与未来。
听见沙颍河的流淌之声了,其实,沙颍河的流水声,一直在洄溜古镇响彻着。只是当年洄溜古镇繁闹的时候,这样的水声,常常被掩盖下来了。但船来船往的情景,如今依然是很容易想像出来的。
那时,沙颍河的水面,船只云集着。当船只繁忙着穿梭往来时,水面也许会显得“拥护不堪”。多少的货物在这里成交,在这里中转,装货,卸货,肩挑手扛。多少辛酸,多少欢乐,都挥洒在这里。行船、码头、渡口……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曾在这片流水之上发生过。商旅来了,在这里暂作漂泊,载来货物又运走货物;官员来了,在这里暂住一宿,第二天又踏上匆匆的行程;一定也有诗人来过,他们或者写了诗,或者什么都没写,但他们的心中一定盛下了这满河的船只和灯火……
天下流水都是相通的,溪连着河,河连着江,江连着海,沙颍河这片水,是可以通达天下江河的。洄溜古镇,就是由沙颍河水孕育而生的一脉沉甸甸的“烟火”。记忆中的很多个夜晚,这一脉“烟火”,总是与灯火与星光,交织在一起。如此,洄溜古镇,就是川流不息的沙颍河,那一曲深情的“回眸”了。
河水在此处倒流,自然是有倒流的原因的,但我一直怀疑着,这“倒流”,一定有着某一种“喻意”,或许水在这里一留,就是为了造就“洄溜古镇”或者“洄溜古镇”的繁华。由此,再想到洄溜时,我的脑海中似乎就浮现出了一个“漩涡”,当然这“漩涡”,是流水的一种表情,但也许更是时间的一种形态。或许这也是一种哲理,天下许多事物在匆匆往前赶路的时候,也会趁着某一个时机,比如天时,比如地利,静静地回眸一下,于是许多的故事,以及许多的风情,也就在这回眸之间,顿生了。
当写下“洄溜”的时候,我忍不住把“洄溜”读成了“回眸”,我也说不清,这是在无意之间,还是有意的。沙颍河里,流淌的全是沙颍河的岁月,而岁月在走过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些什么,虽然许多的往事,都被流水或者时间载走了。
洄溜古镇终于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确切,洄溜是哪一年安静下来的。仿佛就是这样,慢慢地安静了。或者是随着水路运输的渐渐淡出吧,许多的记忆,其实不是我们弄丢的,而是一直在往前走着的时间弄丢的。
现在的洄溜,或者已经成为沙颍河一脉深情的乡愁了。风吹来,这一脉“乡愁”,正在被刷新。当你沿着青石板,走在今日或者是昔日的古街古巷老店铺,或许就听见了有一种生机在萌动,仿佛沙颍河的流水,在清泠泠地流动。“记忆”在渐渐被唤醒,或者假以时日,洄溜古镇,又将成为沙颍河一曲新的“回眸”,这样的“回眸”,漾着涟漪一般的新韵,但在骨子里又是古色古香的。
作者简介:陈于晓,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长江文艺》《散文百家》《文学报》《光明日报》等,多篇作品入选年度选本,曾参加全国第十四届散文诗笔会,著有《路过》《身动心远》《与一棵老树对话》《老树一家住村口》《听夜或者听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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