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忆旧】奇谈怪论淮阴城(二十四):真是个神奇的老奶奶(第874期)

编者按

2017年本公众号刊发了《玉壶春的孙三爷》系列连载文章,那“王大姑的面条,孙三爷的嘴,沙师傅的炒锅,金二爷的腿”等场景深深印刻在众多网友的脑海里。这一回,“痴琴铭探”给大伙儿谈古说今,继续讲老淮阴的故事,请诸位不要当作历史去考证,也不要从中寻找相似者,更不要对号入座呦!

(正文共2949字,预计阅读时长:4分50秒)

闵大妈听到外面有人在嚷嚷着格炸炸,心里纳闷:哪块来的小烧七纸的,在外面乱叫什么东西,时辰不对,户家不对,就是喊格炸炸,下面的句子也不对。

她的心中有点乱,也对这个冲着她家的大门乱喊乱嚷的人生气,三步并着两步的就到了院门前,刷拉拉一抽门闩,就把门开了下来,“吱呀”一拉,就露出了半扇门。再一看,哎喂!

这边有人问了,你闵大妈说的这个烧七纸是什么意思啊?在这里要向读者作个交待,淮阴人骂人一般文明,坏话会拿好了说,但你必须是淮阴人你才能听得懂,你不是淮阴人,要是有人骂你,你保证还笑眯眯的呢。

这烧七纸的就是淮阴的骂人话,烧七纸,是说人死了七天后,家里人为亡灵烧的火纸钱,烧的头七纸,骂人话不说先前这是死人的事情,却说后事的烧头七的纸。

这闵大妈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不顺的事心里烦闷,当然对于这种喊门是心里不舒服的,她当然是可以有心里骂的。

淮阴有骂人的方法很多。

淮阴人可以拿吃来骂人,这当然不是人吃什么的。比如:你这个狗不吃的,猫不闻的,猪不噎(音同“依”)的。这些个肯定是腐烂变质的坏东西了。你看看把人说的这般的肮脏。

淮阴人骂人还可以动刀动枪动炮来骂人。厉害吧?你个小炮子,你个小炮冲的;你个吃枪子的,你个挨盒枪的,你个杀头的,你个挨千刀的。

淮阴人骂人还极富想象力,你听啊:

我给你一个巴掌,两个洼脑,三个脑达子,四个肉头,五个弹头儿,六个扫裆腿,七个绊脚勾儿,八个抱头摔,摔你九个仰八叉,掼你一地十八瓣子。

这整个一个武术大家才能达到的境界。

淮阴市井层面有的是骂街的高手,这些当然是泼妇之流,最著名的要数西门坐地炮,还有北门母老虎,这两个人只打过一次嘴仗,对骂了两三个时辰。不管是言语上还是体力上均不分输赢,即使是被人劝散了,回到家也要拍着马盖骂街,以泄心头之恨。但这二位大神级的泼妇只对骂过一回,以后便惺惺相惜,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但这二位大神,之后倒是输在了一位名叫黄小小的没有结过婚的黄毛胖丫头手里,这也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倒在了街面上。这黄毛丫头名字虽叫小小,却有着二百斤的体重,过人的力量,这丫头不仅嘴上功夫厉害,屁股功夫堪称了得,两个泼妇联嘴没骂过一个丫头片子,就动手来撕打,两人合力把这丫头是放倒了,这黄毛胖丫却一屁股座子坐到了母老虎的身上,只一下把高大强壮的北门母老虎的两根肋骨坐断,当时母老虎就杀猪也似的嚎叫,联盟军西门坐地炮一看情况不对,落荒而逃,从此母老虎失去威风,坐地炮也哑了。这个故事因为发生在北门,故在此不作讲述。

呀喂!闵大妈打开门一看是街面上的周所长,连说:

哎呀哎呀,是周所长啊,不知道是您儿大驾光临呢,不知道周所长来有何事,怎么在我们家门口格炸炸了半天,也不好好的叫个门的?

这淮阴话说,出门看天,进门看脸,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这周所长是街面上搞治安的,人家一家子今天的生意被操的一塌糊涂,损失了恁些的东西,能有好心情吗?周所长也是惯见市面的,久在江湖行走的人了,这点能看不出听不出吗?不等闵大妈把话说完,他又格炸炸了起来:

格炸炸——

格炸炸——

财神送福到你家!大奶奶啊,您儿听清楚呐,是财神送福到你家啊!哈哈哈哈!

闵大妈一听,噢,是财神送福的顺遂的话,心中略有宽慰,脸上也就颜色好看了些,可嘴上还是不太欢迎的样子:

周所长哎,我们家都烦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送什么财神送什么福啊?你看看这一天,我们家都过的是什么倒头的日子,喃喃喃!踩伤老头子一人,猪头肉被抢了一盆,一家子落魄丢魂,黄鱼车子散了,明天摊子出不成,你从哪块来的,还要送福送财神?

这周所长一听,咦喂喂,这个大奶奶不丑,肚子里头不止会有猪头肉的手艺,还有其它的货色呢,讲话讲起来搞写诗的一样,一套一套的,押韵好听呢!

周所长就接着说了:我们正是为你家事情来的,今天你们家这事把我们也都烦死了,唉,告诉你吧,被踩伤的不是老头,是一个小脚老太婆,老太婆两只小脚绣花鞋都丢了,这个老太太被人抬到冯先生诊所,痛的她的瘪嘴一鼓一吸的直抽凉气,嘴里直是说作孽作孽,阿弥陀佛。冯先生探了她的伤了,说是小腿骨受了伤了,骨头裂了,腰上也有点问题,已经把上了冯先生祖传的跌打损伤接骨膏药回去了,她说她是自作自受,本来是到西门外的庙里去烧香的人,平时都是吃斋念佛的,怎么突然的闻到了你家猪头肉的香味,就着迷一样的凑过来了,再一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好奇心一起就凑近了想看看,不想被人一挤,拐棍就挤丢了,拐棍一丢就绊到了一个人的腿,这个人一绊就跌了一个跟头,这人一跌,人群就挤了起来,人群一挤一退,她老人家就一个闪身跌坐地上了,亏得卖菜的黄二一把把老太太拖到了他的案子边,不是这一拖,真的出人命了。

闵大妈听到这里,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对着南方双掌合十,口中喃喃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周所长接着说,还真是观世音菩萨救了你家了,有人在边上说,这个事情就是你家的猪头肉惹的祸,老奶奶跌倒了,要让你们家拿钱出来治病疗伤,冤有头债有主,你家就是最大的冤大头了。

闵大妈倒没有反驳什么,倒是十分的淡定,还是双掌合十,口中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哎,闵家大妈哎,还真的是菩萨帮了你家了,这瘪嘴老太太什么话都不说,只说自己是信佛心不诚,没能受得了这猪头肉香的诱惑,本是直走的人,闻到香味却就转了头了,菩萨一看不高兴了,才对她进行了小小的惩罚,她说她这是菩萨对她的惩罚,不关人家的事,是自己的事情,自作自受。是自己修炼不到家,信佛心不诚。雇了一辆黄包车家去了。拐棍弄丢了也没找到。

闵大妈就对着后面的里屋喊:小老儿啊,明天一早把我们家奶奶没用的那根枣木龙头拐,到东门寻着这老太送去,妈妈再做一双绣花鞋,做好了你再送去。

小老儿就在里屋答应着说:呕!

周所长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嘴里还在嚼呢:

你家事情哪里这就结束了啊,后面还有事呢!

闵大妈一听说还有事,就让周所长进来说,周所长不进,就站在门口说,一边说还一边朝身后看,他是在等他的小跟班的二逼囊。

你们家的猪头肉,今天还差点引起了一起群殴和打砸抢事件。

这一句一出,又把闵大妈吓的一楞一楞的,哎哟喂,我们家这猪头肉的本事大啊,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来。

于是周所长就把二腊子拾到绣花鞋,好事徒去找二腊子寻事,被二腊妈的马桶炮轰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这么一说,闵大妈听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也太悬了啊。

这边说着呢,二逼囊这会儿气喘吁吁来了,对着周所长说,都说好了,都说好了。接着周所长又把如何调整摊位的事情跟着闵大妈妈一说,闵大妈妈感动的不行。赶紧地吩咐小老儿:小老儿啊,赶快地切两片猪脸子,给二位好人包上。

小老儿心里还不畅快呢,胡乱地切了两包包上,送到了周所长和二逼囊的手里,这时的周所长的那根食指又竖了起来,又开始颤颤地抖,嘴里有话:现在要说正题了,这个问题不是你家猪头肉的问题,是猪头肉的味道太香太香,太诱人,闵家妈妈,你得想办法让这猪头肉穿上衣服,把这诱人的香味遮挡遮挡才行,要不然还会出事。

闵大妈妈微微一笑:这个不难,我们家的猪头肉本来是有衣裳的,是我把它们都脱了,我再把它们穿起来就是了!

周所长一怔,左手拎着荷叶包,右手竖起的食指就不动了,楞楞地呆在了半空,半张着嘴合不起来。二逼囊的双眼就看着他所长的手指也不动了。他们心里都有话:神啦!这个老奶奶,竟然跟像小孩子穿衣脱衣一样,她会替猪头肉穿衣裳脱衣裳?真是个神奇的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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