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银 || 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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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
文 | 王宇银（陕西镇安）
屋后那棵大柿树，在繁茂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开始慢慢衰老枯死。
每到萧瑟的冬天，老柿树叶儿落尽，仅剩下一树光秃秃的枝条，四面八方伸向天际，显得无比苍劲而又凄凉。可是，当春来临，万木争荣时，这棵垂老的柿树，也同样焕发出青春，愣是从那些近乎干枯的枝头挤出点点绿意，让人禁不住又满怀期待，等到夏日，或许这棵树又会像往年那样，再次呈现勃勃生机。然而，老树终究还是老了，无法抗衡岁月的弯刀，日复一日，它已经一点点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再也没法回到之前那个绿叶成荫的时代。
春去秋来，整棵树上，仍只有最初那几撮树叶在挣扎着生长，由绿变黄、变红，孤零零地散落在几根枯枝上，远远望去，甚是孤寂。最后，就连这唯一的一点生机，也终于消失殆尽。又一年春天如期而至，老柿树却再也没能长出一片新的叶子来，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只剩下那几根黑黢黢的、空洞的枝桠僵直地、坚持着探向空中……不由得让人触景生情，阵阵心酸，并感叹生命的无奈。
老柿树已经彻底枯死了。留在我脑海中的关于老柿树的记忆却依然那样鲜活。
从记事时起，年复一年，四季更替，而这棵老柿树，几乎没有过多少变化，它一直都是那样：春夏之季，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秋后直到隆冬满树红彤彤的柿子就像节日的彩灯。它那粗壮黝黑的树干直插云霄，盘根错节扎进地下肆意伸展。有几处树根暴露在土层外面，远远看去，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蟒，甚是奇特。另有一侧根从路旁悬空伸出，恰似一条天然小木桥，淘气的孩子每次经过，总会舍弃大路，冒险从这“独木桥”上悠悠滑过。
小时候，对于这棵连根都比平常的树要粗大得多的老树，心里总是充满了好奇，曾一次又一次地缠着父亲问，这树究竟有多大了，是谁栽种的？父亲屈指计算了半天却说这树呀，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种的吧，你说它有多大呢？我也把脑壳摇得拔浪鼓似的，因为我也算不出，只是心中更加对这树添了几分敬畏。
老柿树曾遭过雷击。尽管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究竟发生在哪年哪一月，但那次雷击，却在老柿树的基干部位留下了一个骇人的黑洞，这树洞黑黢黢的，胆小的我们只敢挨着树干，凑过去匆匆看一眼就跑，谁也不敢钻进去探个究竟。多年以后，我还一直对大人的告诫和哄骗深信不疑，总觉得那树洞里是真的住着一个树精。
老柿树也曾有过虫害。那几年，不知怎的，这柿树上突然爬满了一些颜色灰褐的毛虫，风一吹，直往下掉。人们从树下经过时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这些可恶的虫子落到脖颈里。可这些都妨碍不了我对这棵柿树的喜爱。
老柿树是孩子们的乐园。即便是它闹虫害的那些日子，我们也照样能从中找出无穷的乐趣：我们理直气壮地从家里讨来雨伞或斗笠，然后神气十足地在树下穿来穿去。有时干脆扔掉这些遮蔽物，一个个抱住头飞快地从树下跑过，看谁运气最好，不被毛虫击中。更多时候，我们在它的浓荫下追赶嬉闹，或是从厚厚的落叶中翻找干树枝、柿球，可别小看了这些小小的柿球，可以收拢来酿做美酒。
老柿树一度是鸟的天堂。每当清晨或黄昏的时候，总有各种鸟儿从它那异常浓密的绿叶间悠闲自得地飞进飞出，愉快地嬉戏、繁衍后代。
现如今，枯死的老柿树，还是那样寂寥、执拗地挺立在老屋上首。而在它身旁，昔日那几株弱不禁风的小树苗，也已渐渐长成一棵棵健壮挺拔的大树，一如当年的老柿树，静静地为大地洒下一片浓荫，年底了照样一片火红灯笼满树。
王宇银，男，汉族，陕西镇安人，出生于1969年6月9日，大学本科学历。1989至今在陕西镇安县森林公安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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