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朝凡 | 表妹的奶奶哭了

表妹的奶奶哭了

　　

表妹的奶奶哭了，快来看呀！

　　

堂兄蹦跳着跑了过来，挥舞着手朝我喊道，快点儿、快点儿，晚了就看不见了……

　　

那时，我们都还小，从来没有见过大人哭，更别说是老人哭了。堂兄还没说完，我就跑了出去——寻找着表妹的那个哭泣着的奶奶——可是，四处都找遍了，仍是没有找到。这也怪我，只顾着一时的好奇心，忘了问堂兄表妹的奶奶是在哪里哭泣的。

　　

堂兄从后面追来，也责怪我，你怎么跑得那么快，也不等等我,咦——她奶奶就是坐在这个大石头上哭的，怎么不见了？

　　

我们再找找吧，一定会找到她奶奶的，我们看个够。我向堂兄提议。于是，我们一块儿找着，村东头儿我们奶奶家，村西头儿表妹家，村南边儿另一个姑姑家，村北边儿的沟沟里……

　　

她奶奶会去哪儿呢？关键是，表妹她会去哪儿呢？

　　

表妹是吃过早饭就被堂兄带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儿的，午饭的时候我们各回各家各吃各饭。我们说好了下午要去捕蜻蜓的，表妹也是答应了的。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她的奶奶。表妹的奶奶说，我还以为妞妞是在这儿吃的午饭呢。

　

　

表妹的奶奶腿脚不好，她拄着拐棍儿一颠一跛地走了，我看到她满头的白发慢慢地垂了下去。不过，我依旧在玩着我手里的泥巴。我想，天一黑，表妹不就回来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堂兄跑了过来，告诉了我那个惊人的“好消息”。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表妹的奶奶，老人哭泣的情景我最终也没有看到。更让我郁闷的是堂兄，他一直在责怪我，说要不是因为我，他还能看很长时间老人哭泣。还有一件是我想不到的悲剧，父亲在我回去之后将我打了一顿，母亲说，你打孩子有什么用？我没有觉得疼，在我心里，惦念的还是表妹的奶奶，老人哭泣的情景到底如何呢？

　　

后来听母亲说，妞妞的奶奶拄着拐棍儿找遍了邻近的好几个村子，一边找一边哭，满头白发都被风吹乱了，看着和疯子一般。我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跟着多转转呢。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都盼着看到表妹的奶奶是怎样哭的。每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会一直望着她，万一她又哭了呢？

　　

时间流转，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这一强烈的欲望在心中消失了。

　　

多年以后，表妹从外国留学回来，站到我面前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心中顿时涌起巨大而强烈的后怕，眼睛也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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