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名胜金口坝与黑风口

千年名胜金口坝与黑风口

作者:杜心广  孔德河

泗河古称泗水、洙水,流域经过山东、江苏、安徽入淮,此禹迹也。金、元后被黄河改道,自微山境内往南不通,入南四湖。自古以来,兖州人伴泗河而居,称泗河为母亲河,哺育、滋润了一代又一代的兖州人,河中碧波粼粼,两岸杨柳青青,俨然一幅天然美景,给这座古城带来勃勃生机。而能使古城更进一步亲水近绿的还要感谢穿城而过的府河和环绕古城一周的护城河。但是说到府河护城河更应先说她的源头黑风口、金口坝。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泗河水通过金口坝、黑风口的调节进入古城,是兖州的灵魂。而它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称谓也各有不同。

据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洙水(即泗水)又南经瑕丘城东南入石门。古结石为门,跨于水上也。”

樊英民先生著《兖州历代碑刻录考》一书中“金口坝守桥石人一文中记:大魏延昌三年(514)……兖州刺史河南元匡,咨洙川不浚……深长渠于洙泗之南,起石门于泗津之下,时裁三朔,而绩立千秋。”桥堰建成之后,于两端各雕二跪石人守桥,并在其背铭文:“此石人令守桥堰,人蛟不得毁坏,有辄毁坏,殃及万世”。这个时期并没有金口坝这个称谓,应称为石门、泗水桥堰,也没注明是几孔桥堰。

笔者认为郦道元与元匡同为北魏时代人,郦在《水经注》中提到的“古结石为门”不可能是为元匡这一次修桥堰的记载,应早于此若干年。因此只能说金口坝始建无考,自元匡修桥堰、立石人铭文是历史上有文字记载以来的首次,也是金口坝有桥堰这一名称的首次。北魏延昌三年(514),距今正是一千五百周年。

北魏时期,兖州领六郡三十六县,瑕丘为州治所所在,建在泗河上的桥堰是当年西京通往琅琊的官道枢纽,是一座既有蓄水作用又有桥梁功能的水利工程。因此治河修堰应具有政治、军事和交通等重要意义。

清光绪十二年( 1 8 8 6 )版《滋阳县志》卷三建置志载: “ 东魏天平二年(535),高欢将娄昭攻兖,堰泗水灌瑕邱,即此也。”据此笔者认为:娄昭是在桥堰的位置上堵住南流的泗河水,扒开其往北百米西岸的河堤往西放水灌城。泗河河床高于瑕丘当年的土城墙,如在汛期堵住滚滚南去的洪水,扒开堤坝往瑕丘城里放水淹城,自可不战而胜。娄昭命人扒堤灌城的堤口即在今黑风口闸门处。黑风口古称金口闸,系一石砌洞形水闸,位于泗河金口坝上游百米处西堤上。据清光绪版《滋阳县志》艺文志《重修金口坝兼浚府河记》称述:“金口闸俗称黑风口者是也。坝以堰沂、泗二水导入闸口……绕城南西流七十里与汶洸水合,而出天井闸曰府河,元人遗迹,然非始于元也,后魏及隋实经始焉。”黑风口系后魏时期泗河经兖州城东人工挖掘的支流河的源头。只是当年从堤口到瑕邱城这一段河流都没有命名,应为无名堤口和无名河渠。

隋开皇年间(581—600)中期,兖州刺史薛胄在元匡结石为门的桥堰上,又积石加固桥堰,(这时应称为泗、沂两河的桥堰)提升水位,令水西注,陂泽(城西)尽为良田,利尽淮海,百姓赖之,号曰“薛公丰兖渠”,这时的黑风口应名为“薛公丰兖渠渠口”。后世亦称为渠口以西的河堤为“隋堤”,丰兖渠为“隋河”,也是瑕丘古城的南护城河。

盛唐时期的兖州,其繁华程度达到了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唐贞观十四年(640)置兖州为都督府,是管理兖、沂、泰三州的军事重镇,朝廷在此开府建衙,屹为雄郡。唐开元二十年(732)诗圣杜甫考取功名下第后,来兖州看望在此做司马的父亲杜闲,二十三岁的青年诗人在此赋下他第一首名诗《登兖州城楼》。开元二十三年(734),诗仙李白“学剑来山东”、“举鞭访前程”,来到东鲁孔孟之乡,来向在兖州做官的唐朝三绝之一的“剑绝”裴旻学剑,李白来这里不久便迷恋上了泗河边上的石门、尧祠、沙丘城一带的风光。初居兖州的李白兴致高昂,常乘船来往于石门与城西的薛公丰兖渠之间,而他尤爱月下乘船,他的名诗《鲁东门泛舟二首》记录下了李白在此畅游的过程:

其一

日落沙明天倒开,波摇石动水萦回。

轻舟泛月随溪转,疑是山阴雪后来。

其二

水作青龙盘石堤,桃花夹岸鲁门西。

若教月夜乘舟去,何啻风流到剡溪。

根据李白的诗意可知,在隋唐年代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泗河、薛公丰兖渠、隋河、护城河都是荡舟游览的胜地。

李白在来兖州当年结识杜甫,从此二人趣味相投,对酒当歌“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畅游东鲁大地,泗汶河边,为兖州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成为兖州历史文化长河里的珠玑,李杜双矅在兖州相聚,如同闻一多先生所说是“晴天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是兖州历史上继孔子、老子相见之外,最值得纪念的大事。李杜在兖州的诗篇是对唐代泗河、石门、尧祠、沙丘城、隋河、丰兖渠等景观的经典诠释。

清光绪版《滋阳县乡士志》卷四地理志记载:“苍龙堤在龙王庙迤南自黑风口循河而西”。古时隋河也有“苍龙河”的说法。笔者认为“苍龙堤”、 第4图“苍龙河”的叫法都是从李白诗句“水作青龙盘石堤”演绎而来。

历代战争期间,兖州都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镇,引泗河水灌护城河,是兖州城防工程最重要的一环。五代时期后周广顺二年(952)慕容彦超据兖州反叛,引泗河水灌护城河,为战守备。

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十月,宋真宗赵恒祭泰山后返京途中驻跸兖州及嵫山,敕令兖州在唐代都督府的基础上升为大都督府。在宋代三百多年的历史中,在那没有铁路、公路的年代里从泗水、曲阜经泗河、沂河、苍龙河进入兖州府的客货船只,肯定比唐代还要多,航运业应该相当繁华。有关泗水县、曲阜、兖州府经泗河、沂河至济宁州乃至大运河的航运历史,笔者从明万历版《兖州府志》闽中林燫《舟经兖郡新河诗五首》、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吴宽诗《道经沂河》、王尔鉴诗《雨后夜泛泗水赴兖州》中知道一点有关兖州府航运的资料。

元朝定都大都(北京)后,有大量皇粮等物资需从运河上北运至大都等地,而运河山东段因河床偏高,缺水而致使运河南北多年不通。北运物资靠的是人、畜车并用,虽人民受苦受累,还是运输能力有限,阻碍了经济的发展。

元至元二十年(1283)元世祖忽必烈为解决运粮河漕运不通,四方向幽州纳贡的人民甚苦等状况,决心打通山东段的运河。引泗、汶、洸、府四河济运,确保这条国家大动脉的畅通。首先在汶河戴村段建坝,从南旺分水入洸河,建成后在南旺建分水龙王庙,与在泗河上加固滚水石坝、扩建丰兖渠,同时列为济运的大工程,这几个工程是中国水利史上的伟大工程之一。工程竣工后,忽必烈亲自命名该河为“会通河”。《兖州县志大事记》记载:整修金口坝为滚水坝,兴建冲沙闸一孔,开会通河引泗入运。

元延祐四年(1317),仁宗皇帝命都水太监阔阔分治疏通山东运河水利工程之一的金口闸维修工程。元代文人刘德智撰《重修金口闸记》碑,碑立在金口坝一侧,其碑文章句曰:“至元中,穿会通河,引泗、汶会漳,以达于幽,由是天下利于转输。泗之源,会雩于兖之东门,其东多大山,水潦暴至,漫为民患。职水者访其利病,堤土以防其溢,束石以泄其流。其一洞,岁久石摧,不足以吞吐,今近北改作二洞,以闸启闭。中书省以闻天子,可其议。命下之。”“铁锭、铁沟、铁环不敷,取诸官钱以买”。

笔者解读这段碑记:至元中期忽必烈命令穿会通河,引汶泗之水济运,以使到北京的运粮河畅通,天下利于客货航运转输。泗水与(沂河)雩河汇流经过兖州城东的桥堰处,由于其东北部多崇山峻岭,夏秋之季,山洪暴发,多次冲毁桥堰,决堤溢城,造成洪灾。每次洪水过后,都是以土、石填平,但洪水一来,又被冲毁。都水太监阔阔来查看现场后,决定拟定治理方案,扩大并加固桥堰中间的湫口。并视水势以闸启闭,控制水量,并将此工程方案写成奏章呈报天子,皇帝同意这个方案,下旨令阔阔开工。碑文中第一次提到桥堰原只有一洞,经过这次重修改作二洞。也第一次提到重修中用了铁锭等铁器,并且是第一次将桥堰称为“金口闸”。

该工程除用大量石料、青砖、柏木桩以外首次在坝体内部使用了铁钩、铁环用燕尾形的铁锭用来连接坝体上的巨石。在坝体下和丰兖渠渠口引水处以下沙层中打下许多用桐油浸透的大柏木桩,桩上垒巨石,坝体两侧的分水和雁翅上用巨石垒砌,中间衬以青砖灌入糯未汁拌的灰浆。以北的丰兖渠引水口处砌上十余米高的闸坝,屹立于泗河水流中心位置。

这次工程首次使用燕尾形铁锭(即铁扣)等铁器为桥堰和渠口加固。铁为金,扣即口也,自此为泗河金口坝、黑风口名称的使用之始,只是当年称这两处同称之为“金口闸”,亦分别称河中的金口闸为金口坝,称府河、丰兖渠口为黑风口。所相同的是,往西流的丰兖渠、隋河、苍龙河这时称之为“金口闸河”。

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三记载:元延祐四年,都水监阔阔始疏(金口坝)三洞泄水,谓之金口闸。每夏秋水潦则开闸泄水南流,冬春水微则闭闸遏水,令西入府城,迤逦至济宁入会通河济运。与元延祐四年碑记有所不同。此为记载金口坝开三洞泄水之始。

自东魏天平二年娄昭堰泗灌城开始到薛公开通丰兖渠、隋河虽然各朝代称谓不同,但都是经由城南入护城河,并绕城一周,只是起到了为战守备护城的作用。元延祐四年重修时重新提出将金口闸河引至城西南与洸河汇流后达会通河,形成了泗河、沂河经泗水县、曲阜、兖州府至济宁州的航运。

明洪武十八年(1385)朱元璋第十子朱檀就藩兖州,兖州由州升府,领四州二十三县,并在县城中央建鲁王宫,因古城狭隘,武定候郭英扩建兖州城,将南城墙南移二里三十丈,将夯土筑城墙改为砖砌城墙,将南护城河改为穿城河,因河从府署前流过亦称为府河,史志中有“泗河之流自兖州府穿城而过为府河”和流经鲁王府前为“玉带河”简称“玉河”的记载。

泗河河床高于兖州城里,河水就地势顺水西流至城东门外一分为三,一支穿城而过,另两支在东门外分南北二流入护城河,北护城河与连绵数里的十四泉相通,三支水流至西门外昌平驿前的平政桥汇合,经府河入洸府河、会通河入运河。

兖州自古就有北京通往南京、西京至瑯琊的官道,泗水、曲阜经兖州府进入济宁大运河航运的开通,使这里成了一个灯光流火、夜不罢市的水陆码头。七百多年以来,日夜不停,缓缓流淌着的府河、护城河水,给古城增添了无限的活力和灵气。这里桥街相连,沿河人家枕河而居,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活景观。生活在古城的人们感受着这翠绿般的静谧和美好。

泗河这条兖州人的母亲河,自古就是人们的游览胜地,明代、清代《滋阳八景》中“泗水流芳”、“金口秋波”、“玉河烟柳”三景都与泗河、玉河有关。

金口坝到汛期山洪暴发,发黄的河水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金波一样耀眼,人们将金口坝称之为“金波大坝”,把这番美景称之为“金口秋波”。

鲁王府宗室、辅国将军朱当㴐赋八景诗赞“金口秋波”曰:“石闸名金口,雪涛振玉珂。漎漎来脉远,(浮虎)(浮虎)濑声多。游子迷津问,渔人倚櫂(音棹)歌。尘心应万斛,涤濯更如何。”

夏秋之交,河中水丰,滚滚波涛从坝上跌落,形成百丈长瀑;或者从坝洞奔腾而出,喷珠溅玉,正是李白诗中的“石门喷作金沙滩”。牛运震在《春日兖州览古赋》里写道“排空之雪浪霏霏,拍岸之银涛皑皑”;仲宏道诗曰:“泉壑澜回声似雨,波涛翠卷叠如茵”,都是描写其波涛汹涌的景象。这里不仅风光如画,又有深厚的人文底蕴,尤其是唐代李白、杜甫在这里举杯畅饮,流连赋诗:“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即写于此地。(摘樊英民先生《滋阳八景》)。

金口坝在元代大修一百五十多年之后,又被山洪冲毁,乃改为在原冲毁之金口坝上堰土为临时土坝,岁常维修,但泗河汛期波涛汹涌,土坝遂筑遂废。由此可见泗河洪水对金口坝的危害有多大。明成化七年(1471),侍郎乔毅始命主事张盛以石为坝,锢之以铁(扣),夏秋水潦,则开闸泄水使南流……冬春水微则闭闸遏水西入府城以出济宁……其节宣之宜……皆运道所利赖也。

这次金口坝大修加长了坝体的长度和宽度,计堰东西长五十丈,下阔三丈六尺,上阔二丈八尺,自地平石即五层巨石垒砌,高七尺。湫口三处,视水势消长时启闭,湫口之上横巨石为桥,以便往来。堰北作分水二,南作雁翅二,以杀水势,堰南作跌石直五丈,横四十丈,以固堰基。这次大修除巨石、柏木桩、石灰、铁锭外又增加了镮木、石炭、黄糯米。史料中有糯米熬汁拌入石灰为建筑物灌缝之说。此碑文中又出现了金口坝湫口三处。

明成化九年(1473),朝廷命文渊阁大学士兼修国史刘珝撰《兖府金口堰记》碑文,孔府衍圣公孔弘泰篆碑额,湖广布政司参议、兖州著名书法家刘子钟书丹。碑文详叙修堰过程,亦记载了张盛在修堰时的作为:“结一草庐于堰侧,晨夕坐卧其中始终不懈。财不取于民……一切物料,躬率夫匠,采石于山,伐木于林,煅灰于野……”其敬业精神,十分令人景仰。

此碑文最后落款为“大明成化癸巳夏四月吉日,兖州知府东吴钱源立石。樊英民先生在《兖州历代碑刻录考》一书中介绍该碑立于龙王庙内(即青莲阁)原有碑额,碑趺已佚。由此说明文革前青莲阁照片中上有巨大的透龙碑额,下有御敕龟趺螭首碑座,面向泗河的巨碑,就是这一通名碑。此碑文中又给金口坝增添了两个称谓“兖府金口堰”、“兖堰”。

明万历二十四年《兖州府志?河渠志》中记载了该碑就是张盛修金口坝竣工后所立,碑文中记载下来修堰的全部过程,是运河水利史上的重要文献。

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在张盛修金口堰八十七年之后,金口坝、府河再次进行大修和疏浚。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十一中记载了明左都御史,总理河务王廷撰《重修金口坝兼浚府河碑》:“兖州城东五里,旧有坝曰金口坝。坝之西偏曰金口闸,俗称黑风口是也。坝以堰沂泗二水寻入闸口,抵府东门,绕城南复折而北,径西门会阙党、蒋诩诸泉,西流七十里有奇,抵洛于城东,绕而南与汶洸水合而东出天井闸者曰府河……不复修治垂九十年矣,山水疾激,坝石倾圯,而水行故道,积岁淤垫……复议(将坝体)加高一尺七寸,及即山采石,就林伐木,易铁于市,煅灰于野,调夫役于泉坝,征匠作于有同。”(修浚后)河之深广,堤之高厚,不啻加信。于是“岁水不害,田乃有秋,而泗水之出数倍于昔,商贾懋迁,舟楫利焉”。碑文中首次提出了金口坝和黑风口这两个称谓,自此近六百年以来一直沿用至今。文中较详细的记载了工程组织者、实施者及用工料的情况,又是一份很有价值的运河水利文献。该碑大概立于金口坝附近。但此处没说明何年将金口坝开为五洞沿用至今。(五洞泄水口以中间的最宽2.37米,两边的二个泄水口最窄处1米。坝体南侧的坝洞出口2.18米长,数百年来,此出水口都没有栏杆,甚为险要)。但该碑文提到了金口坝遏水西流对兖州府的商业和航运带来了繁荣。

黑风口为偏远、险要地的代名词,水泊梁山上的黑风口关隘就是由黑旋风李逵把守的。兖州历史上许多文人著作中都提到黑风口的惊险。清乾隆年间滋阳知县夏晓春在《泗河加堤为赋五章》中记:“黑风口子浪千叠,四板牢截坚如铁。”著名学者、清官牛运震在《空山堂文集》中记有《与徐观察(兖沂道道台)罢开黑风口议》一文。清末文人宣鼎在其笔记小说《夜雨秋灯录》卷二“鞭石祈雨”中记:“兖郡之东,有黑风口,汇万山涧水,奔涛激浪,由此出南阳湖,清灞一泓,蛟龙窟宅。”

为利于引水和行船之便,黑风口建在泗河西岸伸向主河道的水流湍急处,平时就水深丈余,汛期更是波涛汹涌,狂浪拍岸。真是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掉头(船头)。尤其在那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压压的乌云,伴着狂风顺河而来,水惊浪慌,人站在黑风口闸坝之上倍感失魂落魄,风拉衣拽,不寒而栗,根本无法立足。为方便引水和行船,石砌闸洞修得宽大、结实。

清末民初德国传教士在黑风口西岸拍了一张黑风口全景图。从图中可以看出当年的河堤约有现在的一半高,堤上树木茂盛。黑风口闸门为三道全开式闸门,估计不是汛期,闸口及口两岸河堤全为巨石垒砌,为方便于防洪,河道从黑风口往南拐了个弯才进入府河,并在黑风口两侧河堤上堆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土堆,俗称“土牛”,以备特大洪水到来时,封住闸口夯实堵水。黑风口南侧有一电线杆,估计是上面有测风向、风速的设施。整个黑风口建筑可谓是设计的周全缜密。据说当年每到汛期这里都有多人在此日夜值班防洪。

《兖州县地名志》记: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清乾隆三年(1738)、三十六年(1771),金口坝都曾重修,将坝身加长加高,扩为五洞泄水。黑风口铁闸门年久锈蚀,难抵水冲,也曾多次更换。

金口坝两岸分水、雁翅处原各置一石雕镇水石兽(虫八)(虫夏),原有的(年代不详),雕刻精细,并且雌雄分明,雌北雄南,雌(虫八)(虫夏)身旁卧一幼小的(虫八)(虫夏)。元、明、清修金口坝时的燕尾形铁扣也不尽相同,尺寸也不一致。有的上面还有“金口坝”三字铭文。明清两代在维修金口坝工程中有坝身固之以铁扣,嵌缝拌之于糯米灰浆,成为鲁地著名的“金口玉坝”之说。

利用杠杆的作用,制作大型罾网捕鱼,是金口坝渔民捕鱼的特有方式,几十具罾网在坝口处一字排开甚为壮观。待鱼进网后,压下后座,罾网离开水面,渔民就用绑在竹竿上的小网兜把鱼捞上来。罾网旁常常引来众多路人驻足观看。渔民捞上来的活鱼虾,当场即可买卖,金口坝俨然即是一个鲜鱼市场。坝东侧的饭馆,以烹饪金口坝活鱼而闻名。

每逢汛期,从南四湖逆流而上的鱼儿争着逆水流去喝那甘甜的山水,来到金口坝时竟然能飞跃上坝逆流而上,这是在坝上捕鱼的好时机,甚至有人说能打到几斤、十几斤重的大鲤鱼。也有人将此比作“鲤鱼跳龙门”。

在清代晚期也进行过对金口坝较小的修缮工程,道光三年(1823),滋阳知县冯云鵷在重修金口坝后,书四字石匾“雩泗安流”,置于金口坝西侧南边的雁翅上。据《滋阳县志》记:雩河在曲阜境内与沂河汇流,所以泗河附近的人们都将沂河称为雩河,可见一直到道光年间约200年前,泗河与沂河(雩河)还是在金口坝以北合流后经过金口坝的。至于什么年代沂、泗分流在金口坝以南还有待探讨。

清乾隆三十五年版(1770)《兖州府志》记:“云沂水自东来会泗于金口闸南,仍于上流作支河泄之闸北,以益其流。故各志亦谓沂水会泗于闸北,如遇干旱,则并沂入泗以益其流”。据此笔者解读为:为保障往大运河补水的需要,干旱之年在金口坝以北将沂河并入泗河,平常年月沂河则会泗于金口坝以南。

上世纪六十年代,为了生存,笔者无数次经过金口坝,趟水过雩河,去曲阜陵城西郭家村干娘家讨吃食。当年雩河上没有桥,河水清清,游鱼可见。口渴时,弯下腰掬水可饮,那金口坝上捕鱼的罾网一个挨着一个。每当发水时,干娘就千叮咛、万嘱咐,要饶几里路从南大桥回家。有几次水小一些,只没到脚面以上,就感觉到水的冲力很大,瘦小的笔者几乎站不稳,只好紧贴住北侧的坝沿,慢慢地趟过。洪水没过坝30多公分,连汽车也不能过坝。金口坝上每年发水时,几乎都有人被水冲下河,抢救不及时,淹死人的现象时常发生。

民国二十八年(1939),泗河由黑风口决口,城区受灾严重。第二年春重修时,因铁路、公路通,通航了数百年的泗水、曲阜、兖州府、济宁州的泗河、府河、洸府河河道停航。拆除了原有的三道铁闸板,将河堤加高加宽后,将引水闸伸向泗河流水中心,以利引水满足城区用水和灌溉,将黑风口引水闸改为两洞,设两个木闸门。修缮工程竣工后,请当年的书法家宫缙卿先生书石匾一方“府河樋门”民国二十九年。新中国成立之后,1950年、1956年、1997年、2007年兖州人民政府分别对金口坝、黑风口进行重修,使其发挥着调蓄、交通、灌溉、济运、补源与涤化生态的作用,使这两颗古代水利建筑史上的明珠重放光彩。

1956年,滋阳县人民委员会在黑风口修建泗河自流灌溉工程“黑风口引水闸”。工程竣工后,立碑志纪念。碑志如下:

滋阳县城东金口坝,原为隋朝时薛胄创建,与沂泗之交,积石为堰,通水西流,以灌农田。到元代时,为引水济运,将原工程修改加固,并掘黑风口联络会通河入运。明清两朝曾多次整修。自海运通,铁路修,济运作用已失去。随仅仅作为反动政府引灌城壕、保护城防之用,故多少年代以来,早已失去原创造工程之初旨。

解放后,人民政府一贯重视各项水利建设事业的发展。公元一九五五年秋,随着全国农业合作化与农业增产运动,两个高潮的到来,恢复古老的金口坝灌溉工程,使其为新的社会主义生产服务,人们长久以来的愿望变成了真正的现实。共有国家投资34万元,新建了全部自流灌溉渠道和大小桥、涵、闸、坝282处,并整修改造了坝口旧有设备。全部工程自1956年4月动工,同年12月竣工,可引水1.5亿立方,灌溉达3万亩。将来随着泗河的根治,今后灌溉面积当会逐步扩大,为庆祝工程胜利结束,特刻石以作纪念。

滋阳县人民委员会1956年12月

(此碑文言金口坝原为隋朝薛胄创建是沿袭多年的说法,是有误的)

黑风口原西墙内墙上,曾有一石匾,上书“泗河自流灌溉工程,黑风口进水闸”。碑志和石匾同是宫缙卿先生所书,连同以上“府河樋门”四字,黑风口这三处碑文皆出自宫先生之手,颜体楷书,十分工整,常引得游人驻足欣赏。

宫缙卿先生是兖州著名书法家,当年在人民银行工作。

1956年黑风口引水闸建成后,在水闸上方又建了闸房三间,青砖青瓦,为了人身安全,在闸房东以西临河的工作桥外沿增设了护栏,派人守护闸房。

1993年前后,泗河断流,许多人在金口坝两侧河滩里挖铜钱等古物,也从河床里挖出不少炮弹,有人将弹壳中的炸药取出来,被看守黑风口闸房的王某某智障的侄子发现了,就用火点燃,结果被严重烧伤。王某叔侄从此不再看闸机房,不久,闸房水利设施被盗,房屋门窗被毁,十几年之中黑风口引水闸闸房无人看管,破烂不堪。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以前,受利益至上观念的驱使,金口坝上的铁扣大部分被人起出盗卖了废铁,仅存一没有铭文的铁扣在西侧分水石上,不知为何年所置。

1997年因金口坝被近十几年的超载车的破坏,有几处河床下陷,桥石塌落,成为危桥。兖州市政府根据修旧如旧的方案进行维修并在坝南五个出水洞口外各置一石雕鳌鱼镇水。将金口坝原有的分水、雁翅上的古代(虫八)(虫夏)收藏于博物馆,另置两个现代石雕(虫八)(虫夏)放在原处。工程竣工后金口坝又恢复了往日的秀丽,成为反映兖州历史与文化的重要人文景观。

2007年,兖州市政府启动了府河景观带工程,重新维修,加固了黑风口闸坝,原闸房早已坍塌,拆除后又重新建起了样式新颖、美观大方的新闸房,增设了凉亭,重立了黑风口碑,形成了一座优雅的院落。为安全起见,院落四周设置了护栏。恢复了黑风口这一境内,第一座用于城市用水和自流灌溉的引水建筑物的引蓄水功能,将黑风口涵洞原来的砖砌改为混凝土涵洞,但整体布局仍为按民国二十九年设施不变。

2013年,原黑风口西侧府河源头上,又建起了新闸房,宽敞明亮,设备也更先进。同年兖州市人民政府将金口坝文化遗址向国家文物局申报为国家级重点文保单位,国家文物局于下半年批准金口坝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拨款三百万元重修。12月由北京建工设计研究院设计的金口坝修缮工程竣工,这次重修将坝体北部挡水堰以条石加高,其五处泄水闸口仍按清代乾隆年间重修时的原闸口形制不变,再砌石加高。并在北侧加高的坝堰上,南侧重修的坝体石上增设横竖相间的很多铸铁燕尾扣。通过这次重修金口坝才名副其实。为保护行人安全,将原坝体南侧五处出水洞口垫平,有利于通行。一千多年以来,金口坝也一直发挥着重要的交通枢纽作用。

这次重修以后在金口坝西侧增设全国重点文物保护标志牌和景观石,这将又为有一千五百年历史的金口坝增加了历史人文的光彩。金口坝现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4年6月22日,大运河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文化遗产,而金口坝则是大运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没有更早的记载,以出土的金口坝守桥跪石人背部铭文为证,金口坝始建于北魏延昌三年(514),距今1500周年无疑。建议以此为契机,举行多种形式的宣传、纪念活动,并形成年例,将会推动研讨兖州以金口坝、黑风口、府河为内容的水利史文化、洙泗儒学文化、李杜文化,使之发扬光大。

——本文原载《兖州春秋》年刊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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