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蕙：唯有美不迟暮
大概再难有任何一个女人的人生，能如章小蕙这般，恍然见证两岸三地华人社会几十年来经济、娱乐乃至文化之缩影。连她自己也说，这一生如同几番大梦，跌宕起伏得过分精彩。
至今仍有人在考据，少女时代的她是否亦舒小说中黄玫瑰的原型。
至今仍有诸多娱乐媒体，对她25岁到35岁期间那场轰轰烈烈的婚姻无止境探秘，却洒着千篇一律的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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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意时，她是众人眼中天之娇女，只需谈情、扮靓，载着时代浪漫美梦；逆风时，她成为千夫所指，是败家到顶的妖姬，好似男人失败失算世道唯艰，都是她一力促成。
世界对她一点歉意也无，她亦从不在乎，更不辩解。“我有我自己一个系统，多少年来运转良好，从没改变。”
美是信仰，令人坚强。
“有什么事，是你绝不会浪费时间在它上面的？”
“哦，我从来不解释。从来不。”
章小蕙如是说。
时间是2020年11月，地点在上海武康路100号的一间法式餐厅里。
餐厅所在的英式花园洋房建于1918年，当年是美商TESCO石油公司高级职员公寓。后来，大学问家王元化也曾在此居住。经历过多户混居、改建，一度面目全非，直到终于被列为上海市历史文化保护建筑，花三年修复，回到老式花园洋房面貌。精致漂亮，带着时间造就的迷人印记，沉默而美丽。
57岁的章小蕙坐在我对面，一张瓷白面庞，一对标志性的杏核眼乌乌亮亮，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带着微卷，连同她挚爱的赭色唇膏，样样都好似数十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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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幅情景难免令人恍惚，仿佛时间停滞或发生折叠，她永恒明艳。
她穿着近来最爱的杏黄色Loro Piana厚麻衬衫式上衣及阔腿长裤，从2020年春夏反复穿到秋冬，仍旧心水。颈间搭着条烟草色羊绒围巾，轻薄细暖，在这早晚寒凉的冬天里进退得宜。整身无一点攻击性，是近年来令她挚爱的“霉霉旧旧”色系，用她的话说，“有纸书封套般的美感”。
想起黄伟文曾说，Pashmina羊绒围巾在香港得以流行一时，全靠章小蕙。若无当年她在中环开设时装店，同她的时装专栏一起口传心授、造就一拨“洗脑式营销”，Pashmina大概不会那么快变成香港太太小姐乃至OL包袋里人手带着一条的品位象征。
那是上世纪最末一年的事。二十年过去，章小蕙在她的微信公众号里又写了新文章，宣告她近两年研发定制的稀有纤细羊绒手工围巾终于制造完毕，仅80条，已运到北京。原材料是以Pashmina中顶顶蓬松纤细的底毛Pashm制成。“极品中极品，让我完全没有抵抗力，是我的软点。”
文中亦提及往事：“1999年12月开时装店推出发售，圆桌上数十条各种糖果颜色的围巾，一律全素色无绣，售价7000港元，首批300条即时被抢购一空。”
配以一张照片，系当年于中环Teresa Boutique店内，她歪头枕于100条羊绒披肩上，笑得明眸皓齿。披肩在克什米尔逐条手工染出，深浅明暗各种粉色，只因当年一度情迷shocking pink。
她这个人，其实从来都没变过。
早年在《明报周刊》《星岛日报》的专栏，篇篇都在分享个人品位、爱用物品、生活见闻。2018年开设个人公众号，写的仍是这些，如今篇篇都有10w+热度。且留言区品质惊人高，很多人表示当年一路看着她的专栏完成时尚与品位开蒙，并懂得如何将高高低低的物质用品驾驭为生活日常。
始终她都是靠着过人的审美与品位，赢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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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文字，乐趣颇多，字字句句都是掏心掏肺真爱分享，偏偏用字克制简练，亦能让所有物质用品都有了具体情境，带上鲜活温度。一篇一篇可接连读过半个下午。
永远记得她当年形容最爱的口红色，“是法国文艺片主角没化妆的唇上的自然暗红，或是刚接吻后的双唇颜色”；另有一支则是“旧玫瑰”。想来，这不就是今天“干枯玫瑰色”的肇始，只是早了廿多年。
无怪有人说她是“初代KOL”。只是当代KOL多不过分享使用心得，而她句句都讲得出一段故事。
背后自然是要有眼界和学识文笔撑着。
她也是真的热爱研究和分享这些。讲着讲着便拿出随身化妆包，一样样摊在桌上：两支口红，一支Charlotte Tilbury，色号#VERY VICTORIA，一支LISA ELDRIDGE，色号#VELVET AFFAIR，都是热爱多年的赭豆沙色；一盒TOM FORD古铜色眼影膏（色号#Platinum），手指便可蘸取晕染，亦是数十年未变的钟爱色；另有一支Victoria Beckham #2豆沙色唇线笔、一支眼线刷，还有一柄可伸缩的便携式腮红刷，是她挚爱的日本熊野刷，有个细巧的“章”字定制在刷柄上。出门前会在刷头上蘸些许常用腮红粉，必要时即可拿来补妆。“这就是红地毯的做法。”
哦，还有一支10mL的迷你香水，正是Dominique Ropion为沙龙香厂牌FRÉDÉRIC MALLE调的那瓶PORTRAIT OF A LADY。100mL要用掉400朵玫瑰的惊人浓度，于广藿香与乳香尾调中变得镇定果敢，绝非一般柔弱女子可驾驭，是她40岁以后才懂得欣赏的香水。（十七八岁时，她的挚爱是雅诗兰黛的White Linen，清洁悠远如白色棉麻带来的想象。）
对着一只化妆包可聊上半小时，她对讲解物质总有无限热忱，远多过讲解那段万众瞩目的婚姻。
记忆中唯有：“在离婚之后曾写过很多有关男女关系的稿子，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难为情。读者大概原本只想看我分享什么口红好看。”
她不曾哭诉，不曾写歌影射，更不曾“出书详述以示告别”。她从不避忌提起“前夫”或“离婚”字眼，但关于个中详情，从来点到即止。
“对我来说就像一个礼盒。打开了，欣赏过了，最后用完了，整个事情过去了，就把盒子盖起来，收好吧。在我生命中这礼盒已关上，何必要不断打开，一遍一遍地剥洋葱？”
章小蕙出生于1963年，16岁前都住在香港，是典型在富庶家庭里富养着长大的掌上明珠。
父亲是20世纪60年代知名插画家，其后创办章氏广告公司。1980年举家移民加拿大后，创办了加拿大中文电视台，还是加拿大《文汇报》出版人。
章小蕙从小住在九龙塘清幽大宅，出入有司机接送。祖父曾是民国时代高官，亦是文人，早年间章小蕙曾以“章蓉舫”的名字出现在人前，“蓉舫”便源自祖父的别号——那是文人雅士于西湖雅集、芙蓉画舫、赏月吟诗的风雅意境。“小蕙”是她的小名。
4岁起便跟着妈妈逛美美百货和连卡佛，那时已懂得自己选衣服。小六时便已不肯再进百货公司，转而去逛兰桂坊的外国设计师店。
她总记得小时候陪妈妈去裁缝处挑料子做洋服，连同外套、包包、雨伞都要一并配好。整个大房间里都是上好的衣服料子，法国来的、意大利来的，年幼的她轻轻摸过那些美妙衣料，仿佛坠入一场美梦。
13岁时，当时意大利手工制帽品牌Borsalino在香港有间店，她便只身去逛，关于时装的触觉已属自动自发。
那时她与女伴已开始讨论如何将CHANEL搭配得不落俗套。那一年她还得了同学评选的“年度最佳衣着品味奖”。
从小学到中学，章小蕙念香港名校玛利诺修院学校，受英国式教育。同学眼中的章小蕙更多是个文艺少女，爱读深奥的英文诗歌，午餐时间拿本书坐在草坪上望天。多年后章小蕙回忆少女时代的阅读经验：“小六时最爱看Nancy Drew Stories，中一升级至Agatha Chrisite，第二年已看遍所有Edith Wharton的书。”当然还有亦舒。章小蕙是出了名的亦舒书迷。
16岁起，品位出众的文艺少女移居多伦多，开始爱上Vintage Jewelry，大学念了纯艺术史和英国文学，硕士跑去纽约FIT修博物馆管理，后转至时装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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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若一直按这逻辑走下去，章小蕙可能成为“要穿着Ralph Lauren上班去”的博物馆管理员，或飞遍全球的时装买手。
但命运使娇俏美丽的文艺少女遇上了帅气发光的名歌星，并一见钟情。两人情正浓时，21天就定了终身，为结婚向父亲下跪，大概是章小蕙一生中为爱做过最疯狂的事。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会跟20岁的自己讲，绝对不要那么早结婚。”
“那时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得抽离出来看这段关系到底有没有问题，只知一头往前扎下去。如果早一点顾及所有人感受，我大概会在一年内就离婚。结婚一年内发生的一些事，已足够判断结婚是一时冲动，其实不适合。”
至于一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再多讲。
这段婚姻耗她9年零9个月，从25岁到35岁。决意收场时，没有任何具体事件成为爆点。“只是有天突然感觉自己在家好像一只旧沙发，心态都是如此。已经旧了，没用了，不喜欢了。但没扔掉，就只是因为惯性。”
离婚前，母亲与前夫共同投资房地产，向借贷公司借钱，恰逢金融海啸，血本无归还造成数亿港元账款。离婚后，2.5亿港元砸在她头上要她还，利滚利的算法，每月光利息就要还60万港元。
没时间伤心哭诉，她做两件事：第一找律师开始打官司，拒绝接受不合法借贷协议；第二，想办法赚钱。
她要养妈咪、养小孩、维持每月4万港元最低开销。有台湾朋友是杂志老板，按她每月开销折算成版面稿费，提供第一份工作给她救急，每月写够几十页稿件，薪水便够度日。
几个月后杨受成先生邀请她为旗下网站独家撰文，彼时狗仔偷拍她，照片竟也引得城中女士争相询问穿搭品牌。她要求预支一年稿费，说要开时装买手店。连杨先生也不看好，但拦不住她。
中环的时装店开张，专栏仍在接着写。每日工作20小时，编辑站在家门口敲门催稿，她在门内一边写一边答：“章小蕙不在家。”
最记得某个凌晨1:00，她穿着Galliano的晚礼服去一个名流舞会，直接到《星岛日报》社当场坐下来写次日就要上市的专栏，编辑坐在旁边紧紧盯着，4小时后报纸就要发出去。
专栏和社交舞会都为她的时装店做品味背书。用今天的话来说，竟然就是流量入口。
与此同时，世界正向她展现空前的恶意。报章杂志带动舆论，一边倒骂她败家败光前夫家产，是祸水妖姬。港媒极尽恶毒之能事，一礼拜一小篇、一月一大篇，赌定她单身女人带两个孩子无力反击。
官司打了一年，她没对外分辩过。2000年底打赢官司，2.5亿港元“债款”勾销。“本来就不该我还的，我不可能接受。”
法院判决那天，娱记跑来她时装店门外庆祝，娱乐版头条也给她，和当年艳羡她生活富贵、后来偷拍她骂她祸水的是同一班记者。
没人知道当初开庭前一周，一位好友帮她请来香港最好的大律师看案子，对她说：“假使他说你该走，你就走，我们在意大利的橄榄园给你待着。”
她只想记得这些真心朋友，以及信她品位、在她店里消费帮衬的客人。时装店第一年赚2700万港元，第二年赚2300万港元，她靠着自己仍然过得骄傲。
2005年，章小蕙离开香港，搬去洛杉矶。
搬走之前又写下知名句子：“我不想带着以前的事情离开，我准备将我所有的剪报烧掉，我这个人一直都是穷风流、饿快活。”
直至2016年，父亲过世，两年后章小蕙又搬回香港。13年间，媒体上仍不时可见章小蕙的名字，但左右不过是那些旧故事。
她早和那些前尘往事彻底隔开了两个平行时空。
她在LA参与电影投资，鲜少有人知道，她作为桥梁，是第一批把中国钱带进好莱坞的人之一。
她通常在5月中去戛纳影展，在5月最后一周去蒙地卡罗看最负盛名的一级方程式赛车摩纳哥大奖赛，在6月去巴塞尔看艺术展，然后7～8月就顺便在瑞士St.Moritz度假，参加众多品牌活动。
她报名戏剧大师课，一上就是7年，老师中有李奥纳多和Hilary Swank的老师Larry Moss，还有曾在伦敦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担任Voice director的Patsy Rodenburg。她飞去伦敦纽约上课，有时从早上9点上到夜里12点，训练台词、表演和戏剧理论，乐此不疲。
她以洛杉矶为“换行李的地方”，不断中转、起飞，连上一任男友都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她喜欢有独立事业且懂生活趣味的人，若对方有点疯狂科学家爱好如天文物理或超级电动汽车，则在她眼里更分外迷人些。她的每一个男朋友都很帅，是好莱坞老派男主角的那种帅法。
她从不在交往前了解对方年纪。她会在对方提出签署婚前协议时结束关系。她说这协议本身就已经打算好了结束。
章小蕙是个中西合璧的矛盾体，“一半文学家一半科学家”的双子座。若不是被北京认识的好友强力推动着开了微信公众号，再度开始写文章，她大概仍在世界各处飘。
她的公众号名叫aroseisaroseisarose，取自1913年美国作家Gertrude Stein的诗作《Sacred Emily》。
当年一篇600字的报纸专栏她花2小时即写就，如今一篇公众号的随笔要花上她7天。第一、二日用来搜集资料，在此之前可能还要花上更长时间试用要写的东西。第三日开始写作，但可能只有一两段开头。第四、五日再将它发展完整，第六、七日用来和助理核对排版及图片。
最长的一次，一篇防晒写了15日，大半时间花在做功课，生怕写错违背科学常识。
写稿令她重新变作宅女，早晨8点起床，雷打不动要先做咖啡、护肤，然后穿着足够舒适的家常服，跪在心爱的“跪椅”上，iPad摆在与视线齐平的高桌，开始写作。跪椅能令她腰背挺拔舒展，是写稿时有益身姿的必备。
此外必备的还有便签本，须放在家中各处，为着脑中随时冒出想法便可立即写下；还有日本Uniball走珠笔，几十年来爱用不渝，次次一买几十支，是墨速顺滑唯一能跟得上大脑想法的书写工具；购自巴黎某间老文具店的皮质卷尺亦不能离手，一面英制一面公制，纤细宽度是旧时代才有的优雅迷人，最适合网购时用来应对各种抽象尺寸数据。
这不由得牵出一桩旧回忆：20世纪80年代末，爱马仕致电她告知在香港开了店铺，有专设部门可为她清洁保养旧包包。那时她随身带原子笔不时发生漏墨意外，于是开开心心带着染了油墨的Birkin去店里弄干净。
写作时间通常只从上午9点持续到下午2点。2点以后就全部放掉，做什么都好。
因为疫情，她人生中首次在上海住了几十天。逐渐发现食物优美的餐厅、风味迷人的咖啡店，及至发觉上海伊势丹百货楼上竟有日本熊野化妆刷老牌“竹宝堂”专柜，多个系列刷具可现场抚摸、试刷，简直喜不自胜，一口气待足3小时。
对一座城市的亲近感由此得以逐渐形成。她开始觉得“上海是可以住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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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满街头忙着拍照打卡分享的年轻网红们，也令她觉得无比有趣。大概在东西方看过太多青少年闭锁自我，甚至酗酒嗑药，这般开朗热切分享日常在她眼里即是种生命活力，最起码对人际交流仍满怀渴望，哪怕隔着一张手机屏。
我惊讶于她这种包容态度。但她说，这么多年学会一件事：所谓“体面”，不由穿戴带来，而是由一颗包容心。懂得理解他人感受，包容这世上有万般不同存在，而不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自己。如此，自己和他人都多点开心。
她开始与新世代崛起的名媛、网红一同参加活动，有些甚至年纪轻过她儿女。他们叫她姐姐，不当她是前辈，平日里还密切地与她分享新近热门单品。
拜新技术所赐，她在文章里分享的心水好物，有些可直接上架至小程序商店售卖。每周她花6小时与团队开选品会，她的洗面台、化妆包皆被扫荡式搜刮，爱用多年的以色列发膜，上架2小时即售罄。品牌商在遥远的中东一头雾水，从不知中国还有人热爱他们的产品。想立即补货却不能，因原产地已开始打仗。
此种戏剧化情节似贯穿章小蕙人生各个层面，也侧面说出章小姐与一般当代KOL之不同：别人大多分享使用心得，她每一句讲的都是生活故事。
如今一切叫她觉得自在又有趣。章小蕙有种奇妙感觉，仿佛自己内心已是个100岁的人，每日却与年轻人们一起做着最当代的事。
一瞬间懂了，黎坚惠为何称她是神奇女侠。连她自己也对Blake Lively主演的电影《Age of Adaline》心有戚戚焉：容貌肉体停格在29岁，实则活过一个又一个时代。阔大衣帽间里装着各个时代的华服，通向漫长而华丽的回忆。
若时光能倒流，她希望能在20多岁时早一点开始学习戏剧，研读莎士比亚，不必等到20年后。
然后最好当一个舞台剧演员，想必十分开心。现在不过偶尔在公众号上分享朗诵莎士比亚诗歌的音频，就已能带给她巨大满足感。
哦对了，诚意推荐你们去她公众号收听她朗诵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精确的英式英文发音带着微微沙哑的质感，韵律之优雅美好，仿佛周身都得到抚慰。
编辑/文瑾、文冀
摄影/范欣
形象监制/王昊 HAO
采访、撰文/L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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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潇天 Elio
美甲/Nana
统筹协助/ Wendy
制片协助/Cathy Cui
设计/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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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