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爹，你就是我的阳光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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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先生的父亲，他辛勤劳作了一辈子，呕心沥血养大了五个孩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第一次见爹的时候，爹正从外面耕田回来，他头上戴着圆圆的麦草帽，肩上扛着犁，一手牵着牛，一手拿着赶牛的鞭子，赤着脚，笑呵呵的。每当我听到别人唱《父亲》这首歌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爹，觉得歌词里面的每一句刻画的都是爹的样子。每逢受到委屈难过时，爹的话就会浮响在耳边：“二女，莫难过，你怎么对别人是你的事，别人怎么对你是别人的事，这里欠了你，一定会在别的地方补给你。”爹离开我们已二十多年了，但在我的心里，他却永远活着。我的梦中总会出现他亲切的笑容、清瘦的身影、写满沧桑的脸、长满老茧的手掌和青筋凸现手背。

爹的心灵高度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我是独女，婚后，爹却提出让我们跟我父母生活在一起，逢年过节回我父母家，用爹的话说：“你父母只生一个女儿，你们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就不会孤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会把我的儿当自己的儿一样，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呢？我当读书分工分外地的儿，读书分工分外地的儿，整年都见不了面，这以后都可经常见到你们，那不是很好的事吗？”说真的，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但我能知道，爹这话后面那博大的爱。婆婆告诉我：“爹说大哥在你们的婚姻大事上做得太过分了，你爹叫我跟他一起到龙感湖去住湖，等住湖做的有了钱，将来你们如果有能力做房子，也好帮助你们两个钱。”听着婆婆的话，我对爹多了一份歉疚和感激。虽然后来爹生病了，没能实现他的话，但是他的这份心我感恩终生。

也许我前世就是爹的女儿，从我成为他的儿媳妇起，爹就十分疼爱我，他总是说，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是一大家子，我应该得到更多的爱。她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总是亲切地叫我“二女”（因为先生排行老二）我也开心地做着爹的二女，尽着自己微薄的孝道。逢年过节给爹买条把烟，买些点心，给他和婆婆买衣服、买鞋，塞个把钱爹花。纯朴的爹却在外人面前把我夸了够，说“我屋的二女，几有良心，就是自己不吃也要做人情。”因为爹的夸奖，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个好媳妇。其实只有我知道，跟爹比起来，我不及爹的万分之一。村里的婶婶曾告诉我：“你爹，不管哪家有难处，只要能帮得到的，都会尽全力帮助别人，哪家婆媳、兄弟或妯娌闹矛盾了，他都会去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他从来不占别人便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爹有兄弟三人，兄弟都很和睦，当年爷爷奶奶都是跟着爹一起生活，尽管家大口阔，生活艰难，他对爷爷奶奶非常孝顺，从没发过脾气。

儿子出世后，爹高兴得眼角皱纹都是笑着的，因为这毕竟是他家的长孙。我跟先生拿出几个可选的名字，让爹给我们定夺时，爹却让儿子随我姓，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我惊喜交集而又半信半疑神情，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孩子跟你姓，你们哪还有什么异议的呀？不管跟谁姓，他还不都是我的孙子吗？”从那时我就决定，等儿子将来结婚生孩子了，我一定要还姓给爹，跟爹姓吴。

爹始终保持着劳动人民的本色，他像老牛一样勤勤恳恳，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都分给他的孩子，却从来也不愿向我们索取什么。过年杀猪了，他会割一大块猪油给我；田里爹种了藕，过年回去的时候，爹会脱赤脚在刺骨的泥田里挖藕，还把头尾都留下自己吃，挑好的让我带回去，我说给他买双靴的时候，他找各种理由推不要。

一天，我问爹什么时候过生日，爹说：“你这个伢，你不用晓得爹生日，爹只希望你们大家都好，这就比给爹过生日好多了。”直到爹死，我依然不知道爹的生日，在他老人家的有生之年，我从没有给爹过一次生日，这一直是我心里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毕竟爹不是铁打的，他终于病倒了。

那年暑假我照例跟先生带着儿子回家看爹，一听隔壁的堂哥说爹病了被送到医院去了，我们马上就赶到医院。去的时候爹还笑眯眯地躺在床上，他对我们说他没事，让我们别担心，还逗儿子玩。谁也没想到，等他输完液，先生带他去吃饭的时候，他突然从板凳上滑到桌底下去了。爹瞬间就变得神志不清了，医生诊断为脑溢血，很快就下了病危通知，爹身上的衣服脱不下来，后来就都剪了，以后的数天爹寸布未穿，只用床单盖在身上，爹的大小便都拉在床上，我就天天给爹擦身，用棉签蘸水湿润爹的嘴唇，这些天我的泪几乎就没干过。我天天祈求上苍，一定要让爹好起来，因为他这辈子实在做得太苦，我还没有好好孝敬他，他还没有享过福。

好人总让老天眷顾，爹终于从死亡线上回来了。

从医院回来后，爹终于过了几年不用下地干活的日子，我也想着爹是该好好享享福了。可是，爹这个平生不愿意给别人麻烦的人，到死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有一天他突然就没了。辛苦了一辈子的爹终于以五十九岁给他的一生画了个句号，也给我们带来了深深的痛。如果他能多活二十年，我也可以多孝敬他一些日子，如果是他病了再磨上我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如此难过，也不会到今天一说起爹我就泪如雨下，也不会到今天还对爹如此不舍。

我回去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样子很安详，仿佛是睡着了，我一把抱住爹放声大哭，旁边的一位大姐拉着我说：“别哭，如果把眼泪滴到爹身上，爹会走不动。你去给爹烧点钱让爹在路上用。”我跪在地上，拿着的纸因为我的抽泣，怎么凑不到点着灯草的火焰上，我再次大哭，大姐帮我把纸钱点着放到爹灵前的脸盆里，那纸钱燃烧后，飘起的纸灰不断地上升又落下，它在告诉我：爹死了，爹再也不会叫我二女了，我从此没爹了，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爹也不会用他的正直善良护着我了。

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家里只要有喜事的时候，我都会跟先生到爹的坟前跟爹报喜，每次我都重复：“要是爹还在，该不晓得有几高兴哦！”每次我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我忍着没让他掉下来，因为我想爹一定不喜欢看到我的眼泪，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给自己的安慰，爹是永远也收不到的，就像父亲节，爹永远也收不到我的礼物一样。只愿天堂里的父亲，在那个世界里无病无灾，一切安好！

父亲的墓前，我在心里默默承诺：“谢谢你能让我做你的二女，我一定把你的美德传承下去，此生我虽不能学到你的皮毛，但是我绝不输你的善良！我一定让婆婆幸福地走完她所有的日子。”

爹你活着的时候，我并没读懂你蹙眉或微笑背后的心情，也不常对你说，我内心所有的欢喜与伤痛。今天我把你赐予我的种子，种在心田，让你在另一个世界温暖地看着我，像太阳那样明亮灿烂。当我经历过喜怒哀乐后，我才明白你深沉目光背后的所有守望。爹，您的无私、善良是我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财富，你就是我生命里那束灿烂的阳光。

程俊：爹，你就是我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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