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造就的诗坛巨匠臧克家
2004年2月5日晚8时35分,著名诗人、作家臧克家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99岁。臧克家的儿子臧乐安说:“2002年12月27日父亲住进医院,到去年10月8日父亲过生日以前,医院报过好几次病危,但是父亲都奇迹般地挺过来了。因为父亲年级大,各个器官都已经衰竭,最后,他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五七”干校的意外收教
“文革”期间,文化部高级领导干部和著名作家、艺术家及家属6000余人的文化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鄂南咸宁向阳湖这弹丸之地生息劳作,辛勤耕耘并接受“锻炼”。1969年11月,臧克家与夫人郑曼带着13岁的小女儿郑苏伊下放到咸宁。当时,诗人所在的中国作协干部被编在五连,在向阳湖造田;夫人所在的单位人民出版社是13连,在汀泗桥一带挑沙、烧石灰窑;小女儿在县城“共产主义学校”读初中。一家人分3处居住,只有过节才可聚会到一块。
在逆境中,臧克家捕捉灵感,发现了劳动之乐、人性之美,于田间锤字炼句,诗风为之大变。在向阳湖,臧克家“把笔杆换成锄杆;把画盘换成湖滩;把墨水换成粪水”,“用另一种笔墨纸张,在这儿绘一幅丰收图画”。在他的笔下,向阳湖“袅娜翠苗塘半满,斜风细雨助精神”。在这里,他真实记述了当年的干校生活,看那一个个劳作的场景:“头顶阳光散白银,田里黑泥没脚趾,手上汗珠成串落,镰刀底下拾黄金”。向阳湖畔的体验给臧克家提供了回归自然、回归农村的机会。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先辈熏陶与闻一多慧眼识珠
臧克家从小生活在一个诗的王国,父亲和祖父都好诗,家庭的文化气氛很浓。臧克家8岁的时候,生母便去世了。他的庶祖母出身贫寒,识字不多,但多才巧嘴,不但能给他讲《聊斋》,说《水浒》,话《西游记》,还讲说好多仙人和凡人恋爱之类的富有诗意的故事……“这些故事,常引出我的眼泪和美好的幻想。”臧克家永久也不能磨灭这些在心头打上的深深记印。这之后,他便进了私塾,背了大量的古典诗文。臧克家说:“在以后进行文学创作的过程中,小时候背的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就对我产生了影响。”
1923年,在山东省立第一师范,臧克家开始了自己的中学生活,接受到“五四”新文学思潮的影响。这时期,他读的新诗很多,也写了不少诗作,“灵感”一动,他就在纸上“走笔”。1930年,国立青岛大学入学考试成绩发布,一位20多岁的考生数学为零分,作文也只写了三句杂感:“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成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按说,这位考生铁定无法录取。不过,他碰上了一位慧眼识珠的主考人,他就是文学院院长闻一多先生。闻先生从这三句杂感中发现了这位青年身上潜在的才气,一锤定音破格录取了他。果不其然,这位青年没有辜负闻先生的期望,很快就发表了一首又一首的新诗,并于1933年出版了轰动一时的诗集《烙印》。这个青年就是后来誉满诗坛的臧克家。
臧老的诗心、童心与爱心
自称“泥土的人”的“农民诗人”臧克家,生活也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大蒜大葱大饼,故乡风味赛山珍”,这是老友姚雪垠先生笔下臧老的饮食习惯。从不吃补品的他说:“自家饭菜最养人,如果说我的饮食有特殊之处,除了那‘老四样’外,就是每天晚上要喝一碗杂粮粥:大米、小米、红豆、黑米各抓一把,夏天加绿豆,冬天加红枣,美极了。”
臧老历来嗜书如命,到老年却自觉心里空虚,因此更以补课的心情拼命读书。他读的大多是古典作品。夜晚人静时,这是自己一天中最舒心惬意、自得其乐的时候。孤灯夜读,思接千载,名篇佳作,会心动情,是他生活的又一大乐趣。他说:“读书不是为了研究学问,只是为了增加知识与欣赏能力。”他不仅读,而且从未停止过写作。这些年来,他还出版了《臧克家古典诗文欣赏集》、《臧克家序跋选》、《放歌新岁月》,并主编了《毛主席诗词鉴赏》等书籍。臧克家有几大爱好,喜欢花卉、喂麻雀、爱收看电视新闻节目。他说,花虽不语,但可赏心宁神;小生灵鸣唱不停,欢乐可爱;尤其是每天晚餐后,少不了一堂“必修课”,那便是看电视新闻节目。早些年,他尤爱看球赛直播,但近年因心脏不适应激烈争夺的场面只得忍痛割爱。诗人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那便是喜爱跟孩子在一块。在孩子们中间,他成了“孩子王”,童心十足。他在散文《我和孩子》中写道:“我喜欢这许许多多的小朋友,自己好似变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人。”同时,诗人甚为关心儿童事业的发展。在“希望工程”刚开始启动时,他便长期资助甘肃武威市失学女孩常清玉;中国少年儿童活动中心破土动工,他无偿捐献自己刚收到的1万元稿酬……
臧克家虽享誉文坛,但他并非腰缠万贯的富豪,月薪至今也仅千余元,生活上并不奢华,穿戴更不挑剔。臧乐安说:“他的袜子总是补了又补,解放前买的一件呢子大衣,一直穿到住院前。”是的,他装束得体而朴实无华,正如他的文风、诗风和爱心。他最富有,因为他的心是火热的。
(余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