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加耶夫斯基诗歌选译
2013-02-18 20:00:16
她独自站在台上，
没有乐器。
她把手掌置于胸前，
那里气息诞生，
气息消逝。
手掌没有歌唱，
胸膛也没有。
是静默者在歌唱。
2、钢琴家之死
他人在作战
或乞求和平，或躺
在医院或营帐的
窄床上，而他整日里
练习贝多芬的奏鸣曲，
纤细的手指，仿佛属于守财奴，
摩挲巨大的财宝，
不属于他的财宝。
3、好的周五在地下铁道
不同教派的犹太人相见
于地下铁道，玫瑰色念珠
从某个人纤柔的指间洒落。
在他们上面神甫在斋期晚餐后沉睡，
在他们上面会堂和教堂的尖顶
站立着像冰川留下的巉岩。
我听“马太受难曲”，
它把痛苦转化成美。
我读策兰的“死亡赋格”，
把痛苦转化成美。
在地下铁道没有痛苦的转化，
它在那里，持续着，强烈着。
4、 时刻
清晰的时刻如此短暂。
有更多的黑暗。
海洋多过陆地，
阴影多过形体。
5、 转变
我写不出一首诗来
好几个月了。
我谦卑地生活，读报纸，
沉思权力之谜
与顺服之理。
我看过落日
（深红，焦虑），
我听过鸟声渐悄
和夜的静默。
我见过向日葵摇曳
头颅在向晚，仿佛一个无心的刽子手
漫步穿过森林。
九月的芳尘聚在窗台，
蜥蜴隐藏在墙的拐角处。
我散过长长的步，
只恳求一样东西：
闪电，
转变，
你。
6、你是我静默的同胞
你是我静默的同胞，
死者啊，
我不会忘记你。
在古老的信里我找到你的字迹，
字迹爬到了页顶，
像个蜗牛在精神病房的墙上。
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搭起帐篷
在我的笔记里，等待着，瞌睡着。
昨天我在巴黎，看到众多旅行者，
疲惫而寒冷。我想，他们看起来
就像你，他们不得安顿，他们盘旋不息。
你会认为，活着，是容易的。
你所需的只是一抔土、一只船、一个巢、一所牢房、
一点呼吸，一些血滴，还有盼望。
你是我静默的同胞，
死者啊，
不要忘记我。
7、外出散步
有时外出散步，在乡村道路上
或在一片安静的绿树林，
你听到细碎的声音，或许在召唤你，
你不愿相信它们，你走得更快，
可它们迅速跟上你，
像驯顺的动物。
你不愿相信它们，而不久后
在一条繁忙的城市大街，
你遗憾自己没有倾听它们
你试图唤回
那音节、声响、和它们的间距。
可现在已太晚
而你永不会知道
曾是谁在歌唱、什么歌曲、
它引你向何方。
8、致我的兄长
多么平静我们行走着
穿过岁月，
多么轻柔我们歌唱着
黑色摇篮曲，
多么容易狼群抓住了
我们的兄弟。
多么温和
死神呼吸，
多么迅捷
轮船游动
在我们的动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