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白色的『月白』色 | 经典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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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是一个小说中出镜率极高的色彩词，而许多人因为它的字面“月”“白”认为它应该属于白色系统里。然而真正的『月白』不仅一点儿也不白，而且很蓝！

月白∈蓝色

古人的很多名词都不可以望文生义，其实不仅仅今人望文生义，连不少古人自己都是这么望文生义的。在关于『月白』的词典里常见引用的文献是清代李斗 《扬州画舫录·草河录上》：“白有漂白、月白；黄有嫩黄，如桑初生。”这段文字令许多人认为『月白』属于白色系的范畴。这本书是清乾隆年间的一本笔记百科式杂录。

▲中国丝绸博物馆所展出的《乾隆色谱——从历史档案复原清代色彩》中『月白』的色谱

（具体内容回复“乾隆色谱”获取彩蛋）

『月白』和『鱼白』

月白所采用的染料是靛青，上图中@中国丝绸博物馆 的乾隆色彩复原展通过实验和研究表明，月白和鱼白在染色用料比例上是一样的，所以应该是同色不同名。

然而，在同时期的褚华所著的《木棉谱》里却是这样写道：“染工有蓝坊，染天青、淡青、月下白……漂坊，染黄糙為白……”月下白即『月白』，属于蓝坊。与《扬州画舫录》所不同的是，《木棉谱》是一部关于乾隆时期上海棉纺织业及其历史的专著，里面甚至还有关于棉花栽培的整套技术。

在清初李渔的《闲情偶记》里则提到了他所经历的明末女装的色彩潮流：“记予儿时所见，女子之少者，尚银红、桃红，稍长者尚月白。未几而银红桃红皆变大红，月白变蓝，再变则大红变紫，蓝变石青。”这里的月白>蓝>石青则是蓝色系中从浅到深的变化过程。

月白or淡蓝

许多人翻看字典，会发现，给予『月白』的解释是淡蓝色。然而这里有一个极大的误会，就是古人所认知的蓝色和我们的所认为的蓝色是一样的么？答案则是否定的！古人的蓝色，用今人的描述可能更接近与深蓝、藏蓝等颜色，这是由于蓝染特性决定的。所以，古人的淡蓝色远比我们现在认为的淡蓝色要蓝的多了！

由于颜色比较难以描述，所以选用一些图片来说明——

▲乾隆时期的两件朝袍。

这两件都带有黄条，上面写了颜色，分别是“蓝”与“月白”

而网上常流传的一些色谱，一般会配有色彩代码，无论是CMYK还是RGB的，对于实际色彩来说都过于绝对。过去的织物色彩获得常依赖染色工艺，所以误差总是难免。所以，对一个色彩的称呼，容差范围也比较大。

▲（从左到右）道光、同治时期带有黄条并都标记为“月白”的实物

并且，同一件实物，因为拍摄条件与最后呈现格式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深浅表现。最有趣的例子就是孔府某件服饰实物，印一次画册出来一个版本颜色。

△ ▲乾隆时期的带黄条并标记为“月白”的实物

同一件实物呈现的色差

虽然有种种误差在，但是其实月白与蓝色、月白与白色都很好区分。

月白&间色之间色

古人惯用色彩区分等级，以正色（青赤黄白黑）为上，以间色为下，甚至用颜色来代表方位。然而随着印染技术的发展，古人可以套染出越来越多的颜色，南北朝时期就发生了以间色为天子色彩的极端案例。正色与间色的身份等级开始发生变化。

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也碧紫红緑流黄五方之间色也青别为苍赤别为朱析朱为非非今作绯黄别为黅白别为缟黒别为●此正色之别名也近黒曰弋今作黓似緑色曰校女嫁者服之□日出色也柳日入色也葱暝色也檀妇人注靣赭色也鵻皂色也间色之中又有间色若天缥褪红浅绛女贞黄天水碧之类不可殚述（明 杨慎）

宋以后，特别是明清两代，染色计数空前发展，织物可以获得的色谱空前庞大，于是甚至出现了“间色之间色”的新色彩系统。而这些被提到的“间色之间色”，如天缥、褪红、浅绛，都是一些非常浅淡的颜色。可见色彩发展到此，已经从色相到明度、饱和度的转变。

虽然以上都未能提到『月白』，但是很显然『月白』应对归属此列。《天工开物》中这些写：“月白，草白二色，俱靛水微染”。“靛”表示了它的色谱色相，“微染”则表示了它的色彩属性。

▲日本的蓝染廿二色

▲雍正时期月白纱织彩云金龙纹夹朝服

根据典制，皇帝朝服概用明黄色，只有在祭天祈谷求雨时用蓝色、朝日时用红色，夕月时用月白色。可见清朝时『月白』已经“登堂入室”，并且成为重大场合的天子礼服。

注  业余打理，无暇校对，若有错字，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