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骚 货

  骚        货

文/抱璞斋主

1956年秋后，我喂的马杆子猪400多斤了，年底要卖掉。父亲花了十几块钱，又买了一只雄性大绵羊，是骚羯子，一买来就有四十多斤重。说是新疆良种羊在内陆繁育的新型混种羊，我们此地称这样的公羊为骚羊，我为它取名骚货。

那时二弟十四岁、三弟也十二岁了，都没上学。骚货平时由他俩放牧，星期天和假期全由我照料。

骚货长得很快，第二年夏天，它已长到百十斤。三角头，两条大弯角，橙亮的眼睛，雄光逼人。

每年要给它剪两次毛:春剪梨花，夏剪谷茬。梨花开时，把毛剪了，它夏天凉快；收割稻谷时，把毛剪了，秋后长出绒毛来温暖过冬。春夏秋三个季节，一般以青草为食，冬季喂干草:除去叶子的干白芋秧子(白梗子):、豆秸、干玉米叶子、干青草等。喂过干草后，要用温水，放少许食盐让它喝下去。

1958年暑假，我接到了灵璧师范的录取通知书。没有暑假作业了，那是一个闲暇的假期，我终日和骚货一起，在湖野里活动。我打下一个小木桩(俗称橛子)，用长绳把骚货縻住。骚货可以以木桩为圆心，以绳子为半径，吃那木桩一周的青草，我便全神贯注地看《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弄不懂的地方折起来回家后请教祖父。

骚货体重一百多斤时，很有力气。我常骑着它到野外放牧，后边会跟着一群熊孩子大声喊道:都来看，猴子骑绵羊啦……

骚货力大好斗，有一次，我把它縻在大路边吃草，沈家小三子牵着一只五十多斤重的小骚羊从它身边经过，骚货一头撞去，把三子的小骚羊觝倒在地。三子吓跑了，骚货还用两只弯角，使劲地向瘫倒在地的小骚羊反复觝撞，小骚羊站不起来了。

不多时，三子叫来了他大哥。沈老大说:我这羊是一个多月前，花十五块前买的，你还赔我十五块钱吧。沈老大和三子一人提着两条腿，把那羊提到我家门口，父亲了解后，赔了沈家十五块钱。

父亲把羊剥了，皮子用小竹钉绷在墙上，开肠破肚时，发现这小羊的脖颈被骚货觝骨折了。幸好卖了羊肉、羊皮后，没赊本，还赚了内脏和二斤多羊油，家里食用。

二弟、三弟牧羊时，每次我都再三叮咛:你俩不能同时骑到骚货身上，那会把它压坏的。

快要上学的前几天，有一次，我摸着骚货的大弯角说:“大骚货，我快要上学了，再放你几天，我就把你交给老二、老三了，你要听他们的话，不要调皮。"我刚说完，骚货咩咩咩地大叫，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似的。

有一天，我去放牧骚货，刚到庄北的路边，我的小伙伴麻哥赶上来了，他比我大一岁，一米七以上的个头，体重130多斤。他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听说你家大绵羊有劲，能让我骑一下吗？话音刚落，他一抬脚跨到骚货背上，骚货当即被麻哥压趴在地，好长时间，我和麻哥才把它拉了起来。但我们一松手，它又扑通一声瘫在地上:“哎呀，骚货腰断了，没法站起来了！"我大声喊道。不多时，小叔来了，看了一下便回家搬来一扇门板，把骚货放在上面，我们几个把它抬回家，它只能躺在地上吃草，喝水，拉尿。

我到师范上学了，心里还念念不忘骚货。一个月后，骚货能慢慢地站起来吃草了，但它走起路来，后半截身子总是左右摇摆，先前的雄风没有了，有时比它小得多的绵羊走到跟前，它也怕得倒退迴避。可怜啊！骚货，它愣是毁在麻哥手里。直到二十多岁，我见麻哥，有时还会以此事斥责他。

麻哥已去天国几年了，前天夜里，我竟然梦见他骑伤骚货腰的那一幕，我愣是从梦中哭喊着醒来。

2019.1.25.邵氏皓月斋发文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