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风流‖刘诚龙：风流自有苏曼殊（杂文）
“暗风流”是《毛白菜》微刊为特聘作家刘诚龙先生开辟的专栏。这也是《毛白菜》微刊自创刊以来特设的第一个名家专栏。刘诚龙先生的杂文，亦褒亦贬，或庄或谐，又骂又爱，一句话：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风流有种，风流更有品。以生理论，谁都是个风流种子；以精神论，却不一定谁都是风流神品，李敖论风流，有一说是：风流不下流，出神不出精。敖哥论风流之上流下流，紧紧抓住“精神”两字，以之为风流标尺。精神精神，精是精，神是神。对待美人，有些汉子只出精，不出神，得手即松手，所谓始乱终弃是也，肯定是下流；有些汉子只出神，不出精，这也谈不上上流，譬如你和我，见到街上，二八佳人袅袅娜娜，姗姗过，让你半天转不过眼神，只能出神，除非出神，你我是什么上流人呢？有些汉子既出神又出精，如徐志摩，如郁达夫，也如李敖，见到绝色女子就移不动脚步，非得到手方罢，风流则风流矣，然则依然不是神品。风流的神品应当是：南方有佳人，面前而独立。可让你出精，也可让你出神，而你却是只出神，一点也不出精。
谁可当之？苏曼殊可以当之。
苏曼殊是个风流胚子，种种风流禀质都是具备的。其父早年经商日本，抱得日妇归，在日本生下苏曼殊。因“杂交优势”的缘故罢，曼殊异常聪慧，语言能力超强，会日语，会英语，会德语，会法语，还会印度梵语，诗词曲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哪个女人不爱？爱财者爱他“海外华人”之身份，弄个绿卡容易；爱才者爱他百般技艺，集于一身。说苏曼殊是个风流种，不如说他是个痴情汉，说他是个痴情汉，不如说他是个和尚身。他在日本长大成人，少年钟情，爱上了一个日本女子，“与一日女名菊子者洽，两情缱绻，早咏同心。”就在与这位菊子小姐谈婚论嫁之时，父亲大病，他归家省亲，而菊子相思成病，一病不起，“芳魂一缕，玉陨香消。”曼殊伤心惨痛，就削发为沙弥，古佛青灯，愿以红鱼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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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是个风流胚子，种种风流禀质都是具备的。其父早年经商日本，抱得日妇归，在日本生下苏曼殊。因“杂交优势”的缘故罢，曼殊异常聪慧，语言能力超强，会日语，会英语，会德语，会法语，还会印度梵语，诗词曲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哪个女人不爱？爱财者爱他“海外华人”之身份，弄个绿卡容易；爱才者爱他百般技艺，集于一身。说苏曼殊是个风流种，不如说他是个痴情汉，说他是个痴情汉，不如说他是个和尚身。他在日本长大成人，少年钟情，爱上了一个日本女子，“与一日女名菊子者洽，两情缱绻，早咏同心。”就在与这位菊子小姐谈婚论嫁之时，父亲大病，他归家省亲，而菊子相思成病，一病不起，“芳魂一缕，玉陨香消。”曼殊伤心惨痛，就削发为沙弥，古佛青灯，愿以红鱼终老。
而你若小人蠡测曼殊之腹，以为曼殊对侍侧女宾有什么染着，那实在是穷思滥者滥思人。曼殊端的是个好柳下惠，坐怀不乱。他每到他人家做客，碰到女主人，总是正襟危坐，谨守拘束，一如道学先生。有次，一友新婚，邀了曼殊，人皆嬉笑无拘，打情骂俏，大闹洞房，独有这个曼殊僻居一偶，“乃竟羞涩甚于新妇。”脸上始终红扑扑的，直到婚礼完毕，未尝“褪色”，见之者无不窃窃笑。一个和尚，见人家新婚燕尔，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脸红！
曼殊爱女色而不犯女色，怜香惜玉，不惜克己。有回在舞台看戏，曼殊之隔座，是前清某财阀之眷属，颜色非比寻常，穿衣戴帽，极其艳丽奢华，是个动人的女角。她在那头一边旁若无人看戏入迷，一边酣然上瘾抽吸水烟，不料，吹了灰屑落于曼殊衣裳上，这衣裳是貂皮裘衣，昂贵难买，曼殊眼见了，却不做声，先是烟，后是火，把衣服烧了大半边。那艳妇沉浸戏中不自拔，旁边有人闻到臭味，艳妇方知。而曼殊呢，自始至终，“夷然置之，任其延烧，盖以为不拂美人之意也。”为了美人，即使身焚，这曼殊和尚，恐怕一声也不会哼的。
佛教里，有一公案。两和尚过河，路遇一女同涉，女子见河颤栗，有老僧一怀抱上，携女渡河，过河去，小沙弥不解，过了很久，犹在寻问，老僧说，我身上有妓，而心中无妓，你身上无妓，而心中有妓。心中无妓，是佛门高境界。曼殊呢？身上有妓，心中有也有妓，这又是什么境界？曼殊由于常常饱一顿，饥数餐，常年得胃病。1918年，病入膏肓，被人抬入医院，三日不食，暝目僵卧，好象是心有挂碍。有护士近前告他，说有个姓肖的人从广州带来了一块玉。曼殊听到这里，就睁开双眼，用尽全力起身，紧抓玉佩，叫护士帮忙扶其手，将玉放到唇边，亲了一个，然后，“欣然一笑而逝。”
这玉是谁的呢？引得曼殊如此眷恋！原来，这玉是曼殊之生死恋人的信物。当年，曼殊东渡日本，无以为资，这女子解下佩玉以赠，曼殊以其碧玉易资赴日本，等到回国，“闻女子以忧愁逝世。”曼殊将归道化，友人再斥资赎回，曼殊一见，所以欣然而逝。
苏曼殊风流乎？不风流；不风流乎，特风流，苏氏风流，当是苏式风流。天下估计是独此一式。有其痴情者，未有其纯情，有其纯情者，未有其痴情，而其有情吗？好象也没有，他不是我等这般俗人，专在各种纠缠的情感里出不来。他可是四大皆空，不在情场里落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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