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散文】一块鱼籽

一块鱼籽

文/晏金福

我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当时人们叫脾块，现在叫脾肿大。得病后面黄肌瘦，母亲说我瘦得皮包骨头，黄到牙齿。那时，农村缺医少药，再说就是有医生，哪里有钱治呀。

父亲不知听谁说的，日出前巴根草上的露水可以拉好。我们村西头有三座大坟，相传是我们家族始祖的坟，上面长满了密密的巴根草。天刚亮，父亲就把我背到了大坟前。那是深秋的天气，父亲把我的衣服脱光，让我趴在巴根草上，然后拉着我的双脚，反复地推拉。我当时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一开始觉得露水很凉，后来，就失去了知觉。

回家后，母亲看我快不行了，一面抱怨父亲，一面用棉被把我抱起来。第二天母亲就让我吃一种奇怪的肉。后来听说是地瓤子，是母亲托人弄来的。地瓤子这小动物生活在土底下，只有沙土地才有。我们村是淤土地，没有。母亲就让堂兄到高楼那边去挖。高楼离我家20多里，堂兄带点干粮，每天早出晚归。开头也挖到几只，后来就挖不到了。

吃了几只地瓤子，我的身体有了好转。母亲又听说黑矾煮黑鱼能治我的病，就让父亲去撒鱼。撒网捕鱼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父亲是撒网高手，也是捕鱼高手。每天都能捕到鱼，可是却很少捕到黑鱼。

一天，父亲终于捕到了一只2斤多重的黑鱼。母亲非常高兴。就把黑矾塞进黑鱼肚子里，煮了给我吃。母亲正喂我时，突然发现一大块鱼籽不见了。母亲感到很奇怪，转脸一看，两岁的妹妹嘴里鼓鼓的。原来是她乘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把鱼籽抓到嘴里。母亲赶忙把妹妹的嘴掰开，硬生生地把鱼籽掏了出来。妹妹马上嚎啕大哭。

我很同情妹妹，就说：“让她吃吧。”母亲说：“那怎么行！这是留你治病的。”妹妹小，已经记不得当年的事了，可是那一幕却始终铭刻在我的心里。每当想起那一幕，我就觉得棰心的痛。

妹妹没有上过学，那是为我做出的牺牲。后来，幼小的妹妹又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这本来应该搁在我 这个老大肩上的。我欠妹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