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不是范雨素(十八)
在信奉“知识就是力量”的时代,我在工地上没有费多少人的思想工作就自通了,决心重新回到学校,于是,一年半后,我又重新成为了一名学生,这种变化在村里很多人眼中都不感到意外,因为在辍学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每每放牛时都会拿上一本古龙或者金庸的小说看得很传神,这种现象便给人造成了一种一直在读书的假象。
事实上,在村子里确实还是有比较器重我的人,比方柏二伯(名),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是由他主事,他曾经也满腔热情地试图教我写毛笔字和做对子,最后我都学得不了了之。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我该是在外面上大学,至少是出了省的某所三流大学,他真的太抬举我了。
还记得有一回放月假,我从建国中学回家,刚好撞上他在井里挑水,他很认真地问:XX,你在哪里上大学啊?我当时很不好意思地告知他是在建国中学上学。我发现了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失望,建国中学算什么啊?他在N年前估计就在那里上过学的,我很羞愧地离开了。
然而,我进建国中学也不是正式考进去的,离录取分数线还差二十分,不过比一年前要有很大进步了,这是还算可以自我安慰的一个比对。那时候,建国中学正在建科教楼,学校出了一个土政策,对未能达到入校分数的考生收取“建校费”,差一分多少钱,差两分多少钱,都是明码标价的,我是差二十分啊,如果按那个算法的话得多交将近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在那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自己在工地上虽然也赚了点钱,离那个数字还差得太远的,但我注意已定,想方设法都一定要去读三年高中。
我现在终于明白,有时候当你抱定某个决心要完成一件事时,一些看似无法解决的困难也会在各种努力之后出现转机,这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像“建校费”这件事情,看似无比艰难,后来还是得到了解决。
首先得感谢我的外公,他是费了很大气力的,那个秋天当我在四处为筹集“建校费”大伤脑筋时,外公突然告诉我母亲,说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建国中学当老师,在那里教了几十年书,看能不能去找找他,想想办法减免一点钱,因为后来听说所谓的“建校费”也不是那么硬性,存有一定的弹性空间,凭关系、看心情、磨口舌的话好像也能有适当的松动,于是,外公千方百计打听到了那个好多年都没有联系过的亲戚,见面后那个亲戚很热情,也答应尽力帮忙,但他只是一个资深的语文老师,在学校里没有一官半职,让人很感动的是他答应找具体管事的谁谁谁去说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而就是在人托人找人的过程中,事情有了更大的转机,外公居然意外得知了几十年前一起参加三线建设的一个老同事在学校里担任要职,便立马找了过去,几十年未见的老同事相见,两人都显得分外激动,外公把我的情况对他说了,他毫不犹豫地应允下来会向书记校长反映,尽量争取减免。
他第一时间就去行动了,后来,在他的担保之下校方给了我相当大的宽限,我只是象征性地交了二千块钱就办理了入学手续,就是这两千块钱,还有一千二百块是打的欠条,以后三年,我就进入了边学习边还账的持久战中,一个叫做邱普新的老人也成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
我终于走进了建国中学的大门,还第一次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那是学校里两棵有着几十年树龄的桂花树开花了,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秋风送爽丹桂飘香”这几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