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雍唐军:写诗就是有话好好说
写诗就是有话好好说
唐 军
郑刚老师编辑毕节民中校园诗歌报《碧阳报》,向我约稿,说是请我谈谈写诗的感悟并提供一些作品。我很惭愧,原因有三:一是自己写作的功夫很三脚猫,二是自己作品低产,三是自己脸皮偏薄。后来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原因也有三:一是我们同为直爽人,二是我们同为民中人,三是我用力一鼓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些勇气。
可是这头皮一硬过后,我自己马上犯难了,不知这感悟该从何谈起。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我更清楚说正经话的时候一定要有责任感。说直接一些,我怕自己的感悟贻笑大方,更怕这些感悟误导学生。好在我认识一些写诗的人,也有关系亲近无话不谈的,现在在纳雍一中任教的我的堂弟唐江便是其中之一。我和唐江同在几个有关文学的微信群,平时交流很方便,自然就会有关于创作感悟的分享。唐江写诗较早,一九八七年读师范时就开始了,中途迷上赚钱,写得少,最近又重提诗笔,产量也还不错。我是二零零二年才接触写诗的,因为诗歌向来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较为“神圣”,所以有点“怕写怕写”,后来发现有不少人“都在写”,也就“麻起胆子”跟着“乱写”了。前段时间,我们所在的微信群里经常有人发一些莫名其妙的“作品”,我还以为是自己水平低“不知其妙”,于是就此现象与唐江交流,没想他也有同感。他说:“其实写诗应该‘有话好好说’!”
“写诗应该‘有话好好说’!”我忽然觉得这句话一下子点中了我多年来的感受。
毋庸置疑,现在的中国诗坛热闹非凡,其中也不乏优秀人物,但整体上似乎有些乱,这乱好像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就开始的。至于乱成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我能够说清楚,那就说明不太乱。不过,我可以套用两句话来概括这一现象,那就是“百花乱放,百家争吵”。我这绝不是凭空污人清白,就从我现在所处的几个关于文学的微信群来看,也可管中窥豹,勉强见其一斑。记得最初进群的时候,多少有些愉悦,心想自己又向“高雅”迈进了一步。可后来慢慢发现,群里的好多作品差不多把自己对诗歌的美好印象颠覆了。不知从何时起,疯子的呓语,傻瓜的白话,狂人的叫喊,流氓的污言等等,都摇身一变,成了诗歌!当然,我这里绝没有丁点儿全盘否定或夸大其词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我正在写的这些文字也就毫无意义了。花开得多固然是件好事,百里杜鹃、韭菜坪即是靠花多出名。但如果花丛之中夹杂着过多的罂粟、曼陀罗、食人花或剧毒的情花的话,这片花海就变质了。要让花海不变质,那就得有花好好开。要让诗坛不乱,写诗就得有话好好说。
细究“有话好好说”这句话,可将其拆分为“有话”和“好好说”两个部分,前者是前提,后者是表现形式。
“有话”就是要有想写的内容,如想叙之事,想摹之景,想状之物,想抒之情等。写作素材有两大来源,一是阅读,一是生活,写诗当然也是如此。离开了阅读和生活,是绝对写不出好作品来的。不仅如此,还得把两者有机地融合起来。若只注重阅读,往往会步人后尘,写不出有新意的作品;若只注重生活,可能会多走弯路,长进慢。倘若二者融合得好,还会互相促进:阅读促使我们更多地发现生活中有价值的东西;生活促进我们更深入地领会写作的技巧。就现今条件而言,阅读的机会是很多的;就生活而言,也不要觉得其千篇一律,枯燥无味,能从别人发现不了价值的地方发现价值,能从别人视而不见的地方感受到趣味,你就成功了一半。
当然,这“有话”的“话”应该是“好话”。我历来认为好的文学好的艺术都有一些共同特点,那就是唤起人们内心的美好情感,净化人的心灵,陶冶人的灵魂,激起人的斗志,催人奋进,促人向善,使人深刻,让人高尚等等。套用一位诗友的话说,你写的东西应该是你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亲戚朋友都可以看得的。如果实在觉得无话可写,不要勉强“为赋新词强说愁”,以免无病呻吟,以免把笔头写滥,把习惯写坏,把形象写丢。
“好好说”含义宽泛,但我觉得应包含以下几点。
第一就是表达要清楚明白。现代诗坛多年来流行一种错误观念,那就是有不少人认为诗越不好读懂水平越高,这有些可笑。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位写诗爱好者投稿屡次不中,非常郁闷。一天写诗累了正在休息时,家里的小猫跳到电脑键盘上一通乱踩。他醒来后,看见电脑上排满了很多新奇而又不知所云的句子,便突发奇想寄去投稿,居然发表了。故事真假无从考证,但讽刺意味何其浓烈,从中也可窥见诗坛乱象。表达明白的诗未必都是好诗,但连表达都不明白的诗绝对不会是好诗,如果有人认为是好诗,那一定是自我标榜或炒作的结果。试想,如果越难懂越是好诗,那白痴和精神病患者全是一流诗人。需要注意的是,朦胧诗并不等于表意不明,而是诗意有多解,能给人以更为深邃朦胧而又不易言表的感受。中国诗歌史上流传广远的诗歌都是朗朗上口诗意明晰而又回味无穷的,如《静夜思》《锄禾》等。李贺号称诗鬼,但知其诗者又有几何?略加深究,其诗艰涩晦暗,写得很“鬼”或许是主要原因。
第二就是语言要有诗味。“诗味”是一个不好说清楚的概念,但至少要包含形象性、情感性和凝练性。诗歌用形象化的语言将意象构成画面,营造意境,这是传统。不管诗歌如何创新,形式发生多大变化,这个传统不能丢,否则创新不成变创怪。诗歌丢失形象,就像水果失去水分一样。诗写得好的人一定是个善于观察,善于捕捉,善于思考的人。抒情性是诗歌的又一大特点,可以说没有情感就没有诗歌。所以不管是直白还是含蓄,诗句中总要让人感觉到情感的存在。要做到这一点,在下笔之前得先感动自己,这样才有可能感动别人。诗歌没有情感,就像水果没有糖分一样。诗写得好的人一定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诗歌是语言的精华,需要用有限的形式表现丰富的内容,这就要求诗歌语言要凝练。这凝练除了要求表达简洁之外,还需要语言有张力,有艺术空白,能留给读者广阔的想象空间。诗歌一旦失去凝练性,就会变成“分行排列的散文”。总的说来,诗句读起来能让人眼睛一亮,精神一振,心里一舒服,这诗句就有诗味了。
第三就是根据自身天赋确定写作方向,切忌盲目模仿,以免邯郸学步,画虎不成反类犬。纵观古今诗坛,成名成家者各有所长,没有谁能集天下所有诗歌之优点于一身。李白的飘逸豪放,杜甫的沉郁顿挫,白居易的通俗质朴,王维的诗中有画,韩愈的奇崛险怪等等,可谓各有风格,自成一家。李白学不来杜甫的担当厚重,杜甫也学不来李白的率真飘然。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说:“太白诗以《庄》《骚》为大源,而于嗣宗(阮籍的字)之渊放,景纯(郭璞的字)之俊上,明远(鲍照的字)之驱迈,玄晖(谢眺的字)之奇秀,亦各有所取,无遗美焉。”似乎是说李白博采众家之长,但我想李白在写诗的时候并不会刻意地去这样想这样做,不过是他不经意写出来就具备这些特点罢了。当然我并不是反对学习别人,我反而觉得擅长学习别人极其重要。我是说,写诗是讲究天赋的,你的天赋适合写哪一种,你就朝哪一个方向发展。
总之,写诗跟从事其他艺术活动一样,不急功近利,不沽名钓誉,不盲目崇拜,不文人相轻,放平心态,循序渐进,有情好好抒,有话好好说,就算不能成名成家,能够自我娱乐,留下点生活的足迹,也是件惬意的事。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话,我也好好说了,若能引起共鸣,将是我的荣幸!
2019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