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叶倩的随笔《二哥》

二哥  

那天吃饭的时候,二哥问我:还记得当年我们通过信吗?
糊涂如我,于是神情有些恍惚,脑子飞快将岁月倒带一遍,企图想起些什么,可偏偏还是一阵空白。我们之间通过信?我反问他。
你不记得了?!他有些吃惊。
我摇摇头。那你说了些什么?
“我当时跟你说,有时候吃亏就是福!”他重复两遍。
“就这?”这还值得写信说?我愈发有些不能肯定。可是想想这几年,二哥和我聊天时,愈发想将自己五十年的人生经验倾倒我这里,也就想想一个中年男子生活的确实不容易。
等等,中年男子?
不可能啊,我潜意识里,二哥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羞涩少年啊!
第一次见他时,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吧,他叔叔带着他到学校,他叔叔与我母亲是同事,所以大人们见面很高兴,说是在外要互相关照,要团结等等。倒是我和二哥有些手足无措,俩人站在原地相对无语。
学校生活开始后,我与他也没有多少交集,连话也没说上一两句。可他身世却传开了,他父母双无,是爷爷和叔叔将他拉扯大。
两年后去医院实习,我才和他说上话。他话不多,做事却是一把好手,与他搭档做事,很轻松。
书是念完了,可分配时出了岔子,他去了一个药材公司,专门跑业务。他说的通信,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虽说他与我通信,
我怎么也没有想起来要去他工作的地方看望他,倒是另外几个女生结伴同行找过他,这可以看出来二哥的人缘蛮好。
二哥在外闯荡几年后,被医院召回,在医院制剂室做事,我每次路过制剂室时,远远看见他戴着帆布手套坐在一堆瓶盖中间处理输液瓶。他上班似乎特别的早,每天能听到上班的科室其他人在门口叫他名字。偶有一次,我进到高压密封的制剂室,看见他穿着防护服,穿着胶鞋,在扫地面上的水,透过面罩,看见他额头眉毛上挂满了汗水。可即便距离这样近,我和他也联系的少,期间他结了婚,生了娃,借住叔叔在医院的一间房子里,还不时被住在隔壁的临床护士长各种挤兑。
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生活在一个空间,却又相隔甚远。
忘了说,为什么叫他二哥?他在外跑业务的时候,认得了一帮子朋友,结为拜把子兄弟,他是老二。有时,我开玩笑叫他二师兄,他居然也答应。
我几乎很少见二哥流泪,直到那天我参加他嫁女儿的喜宴,一走进酒店,二嫂就拉住我说:“你看他多么没用,早上接亲的时候,我还没有流泪,他就先开始哭了!你说说他,待会喜宴叫他不要哭了!”
我望向他,他的眼睛似乎又开始有点红了,眼睛有些湿润。我想他独自一人安生立命,虽说几个叔叔跟着爷爷一起将他抚养成人,但婶婶们三不四时尖酸刻薄他,觊觎他父亲遗留下的财产,他都一一忍受过来,这一路走来,他真的很不容易,能哭就让他哭吧!
结果那天在婚礼现场,说自己不哭的二嫂最后还是陪着二哥,一起落泪了。
我一直没好意思和二哥说:那天我在台下也哭了。可我觉得不丢人,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眼泪。
二哥的人生路上,他没有人能帮他指点迷津,他需要有比我多的多的勇气,走在人生的旅途上,相比较于我的飞扬跋扈,他活的是那样循规蹈矩,内敛克制。
有段时间,他一直和我念叨读书时,在食堂工作的另一位同学的母亲,每次给他打饭,总是给他许多许多;他还说,娃生下来后,岳母多余的话从没有说过,马上过来带孩子;他还说,妻子跟着他受了不少苦,却一直包容他的各种不是。
所以二哥说,吃亏是福时,我打心里认为他说的是他自己的切身感受,他以自己多年的生活经验和对他人的关怀,得到这最终的体会。于是我常在心中暗自欢喜,上天赐予我这样一个善良纯正的二哥,而我也让这份缘持续了下去。

叶倩,黄石市作协会员,现供职于市区某医院。作品散见国内各类报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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