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木：【合欢树】（散文）
合欢树
◎愚木
第一次看到合欢树，是在我就读的高中——杨汉中学的校园里。那时，我不知道它叫“合欢树”，只看到在我眼里圣殿一样的校园里，一株合抱粗的树，她不粗糙不柔弱的枝干舒朗开阔，有十几米高。对生的大叶，由复生羽状的小叶组成，每片小叶子，像女人修过的指甲，排列起来，又像两排细密的小梳子一样精致。整个树冠覆着一层粉紫红色的花，花儿有刚出生的婴儿的小手那么大，像一把把淡紫红色，优雅的羽毛小扇。
那时，对合欢树，我有种望而不及的自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雅的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雅的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雅的花开满这么优雅的树。那株合欢树，就在我初中升高中考场的窗外。
初中的时候，我的数学还算可以。可我在那次考试的时候，我的男儿热血冲上了头，竟从鼻孔喷溅而出，已经答了一半的试卷染了数朵红梅。监考老师让我到那株合欢树下的自来水管去冲洗。可是，自来水真的没有止血功能，我只有全身沦陷地靠着那株优雅的合欢树坐下，仰头欣赏那一朵朵优雅的，淡紫红色的羽毛小扇。
初三的时候，由于撤并了乡下的初中，我便背上干馍，来到镇上唯一的一所初中上学。起初，住在一个远方亲戚家，亲戚家有个比我大一两岁的姐姐，对乡下的土锤极其鄙视，严重伤害了我一个土锤少年的自尊。我便坚定地搬回学校的集体宿舍。车马大店一样的大通铺，已经没有我一个后来者的一身之地。好话说尽，也没有人给我让出一指头宽的地方。人却习惯对野蛮让步！第一个站出来挑衅我的伙计，在领教了我的拳头以后，大家都友好地给我挤出了地方，还有人帮忙把我的馍包袱挂在半墙的木楔上。那一夜，我睡的踏实极了。
也就是因为那次打架，我的班主任，教化学的彭老师，跟我建立了极其深厚的个人友谊。他经常特批我不上课，对我进行非常深刻的思想教育。我二人在他的办公室兼宿舍、教室外面的树下，操场上的尘土中……的唇枪舌剑，成了整个学期，满学校的一道风景。我由于严重的鼻炎鼻塞，而发出低沉的男中音，比四十岁的彭老师的声音，更加浑厚而有磁性。又由于馍包袱半夜被老鼠扔下，砸的我充血的双眼，让我觉得足以威慑任何人。唯一不快的是，我的各门成绩，与我那与日俱增的风光成了反比。
其实，我内心对那个四个乡镇才拥有一所高中的杨汉高中，真的像对圣殿一样向往！尽管她远离城镇，在偏僻的南塬下面。那里有一株合欢树！优雅的树开满优雅的花！可是，我的成绩离她的要求差了六分。
进杨汉高中那座圣殿，我靠的是后门。从后门溜进去的我，在那里三年是抬着头却自卑的三年。
自卑的我，不敢多看一眼班上那位学习又好又漂亮的女同学。好在，她在班上只呆了一学期，就考上乾县师范走了。大家都是靠实力坐进一个教室的，课堂上那专注的神情，自习时那沙沙的写作业声，他们注定要从那间教室走向更高的圣殿。而我却时而用力追赶，时而发呆，发呆的时候，我一定在看窗外的合欢树，欣赏她的优雅！同样优雅的还有刚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我的语文老师，解老师，他高高的个子，大冬天都敢穿着拖鞋。同样优雅的还有刚从咸阳师范学院毕业的，我英语老师，韩老师，她再热的夏天都是长长的披肩发。
三十年来，圣殿一样的杨汉高中校园里那一株，优雅的开满优雅的花儿的合欢树啊！总让我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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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木子，笔名：愚木，乾县人，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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