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赴京迎大考，再入北肿看愁容：一路奔波，事非经过不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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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生命日记（1546）
独身赴京迎大考，再入北肿看愁容：一路奔波，事非经过不知愁
（一）
1月5日上午8点整，我背着挎包，骑着电动车出了家门。10分钟后，我顺利抵达邢台火车站。我把电动车停放到自行车存放地点，步行一段，就进入了候车室。
此次出门，我要奔赴北京肿瘤医院，开始我治疗结束后的第八次复查。上次去医院开复查单是2020年5月底，按说，12月份就该复查，但寒冬降临，自己有点懒，加上有两次没有挂上号，就延迟了一个月。
原想着，只要春节前完成复查即可，哪知道，新冠疫情又来了。我得赶紧完成复查，免得夜长梦多。两天前，我在京医通上挂上了蔡医生的门诊号，赢得了这一次进京的机会。
我买的是T168次特快软卧车票，上午在火车上躺四个多小时，中午1点抵达北京，2点前进入北京肿瘤医院，3点左右，看蔡医生的门诊，开复查单，4点多返邢。
邢台站候车室有些冷清，去北京的旅客队伍比以前短了许多
候车室的旅客有些稀疏，因为有疫情，若非急需，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呆着或者去单位上班。此番赴京，我履行了所有的请假、报备手续，先是向社区居委会主任汇报，再就是向单位主要领导、主管领导汇报，最终写请假条，由领导签字后，交办公室备案。
守规矩是最大的安全，年龄越大，活得越是谨慎。在单位里，我是老职工了，理应带头遵守规章制度，不能逾越红线。
阳光普照，人生美好。我进入卧铺车厢后，整个包厢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放下挎包，躺下来，就刷起了抖音。灿烂的阳光晒进了包厢，煞是晃眼。唉，如果不是奔赴北京肿瘤医院，这绝对就是一次惬意的旅行。
12点多，包厢被乘务员打开，给我测量体温，体温36.1°，非常合适。接下来，有服务员向我兜售午餐，我买了十元钱一盒的米饭。只可惜，米饭蒸得太干，我只吃了上层炒得马马虎虎的菜。
下午1：05，火车准时停靠在北京西站。我戴好口罩，夹杂在稀稀疏疏的旅客中，迈开步伐，很快出了检票口。
本来，我想打车去北肿，可转念一想，时间宽绰，还是坐地铁去吧。我宁可把时间耗费到轰轰烈烈的地铁站，也不愿意置身于北京肿瘤医院的大厅里。
又是半年多没有坐地铁，不知道乘坐哪条线了。无奈，在百度上搜了一下，才知道，先坐9号线，从北京西站南行到六里桥，再转10号线，北行两站地，抵达西钓鱼台站。
虽是隆冬，阳光普照
由南昌开往北京的T168次特快如期而至
北京西站，即将来到
（二）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就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出了西钓鱼台东南角出站口。每次在这个出站口，我就难免心潮澎湃，在此地，我和妻子曾经热泪盈眶。
那次流泪，距今整整四年半了。2016年7月6日，我和妻子住进肿瘤医院附近的旅馆，胡小鹄前去看望，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饭，散步走到西钓鱼台地铁站。
彼时，19岁的胡小鹄刚刚结束大学二年级，在父母眼中，依然是个孩子。我和妻子把他送到地铁口，目送小子乘坐电梯缓缓下行。就在小子即将离开我们视野的刹那，小子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瞬间，我读到了小子目光里流淌出的忧伤。
瞬间，我和妻子都涌出热泪，泪水在脸面上纵流两行。彼时，我脖颈的淋巴结正在急速肿大，死神仿佛就在身边追杀。我默默地想，我这一病，不知道能熬多久，孩子貌似坚强乐观，不知道内心藏着多么浓重的悲伤。
哪知道，4年半过去了，我的人生竟然如此能抗揍。小子不仅顺利地大学毕业，且在疫情之年，从伦敦留学归来，顺利谋职，即将入职某央企，有望成为一个北京人。
进入北京肿瘤医院，虽然不是人满为患，但依然人群攒动
出了地铁站，迎面就是明晃晃的阳光。随着乘客，我走上阜成路，西行300米，就到了北京肿瘤医院的北门。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因为半年前曾经前来复查过，这一次，我从容不迫。事先，我已经截屏了健康码，填写了相关表格。这一次，只用了三两分钟，就顺利地进入了候诊大厅。
与以往不同的是，医院新设了一处挂号取号的场所。我进入后，出示了就诊卡，就有工作人员指导我如何取号。没有费力气，我就拿到了主治医生蔡大夫的就诊号。这一次，是21号，比较靠前。
每次进入北京肿瘤医院的候诊大厅，眼帘下都是密密麻麻拥挤的就诊人群。这一次，候诊者似乎少了些，但依然可以听得到人群攒动的声音。患者和家属进入大厅后，就分散开来，步履匆匆地走向各自的目标。
我背着自己的挎包，先是向南走，我要去接一杯水，去一趟厕所，再去放疗科的一号门诊室。
轻车熟路地到了蔡医生的门诊室，候诊者已经是第五号，我前面还有15个患者。来得有点早了，那就耐心等待吧。
候诊大厅里，极少见到笑容
放疗科二号治疗室，当年我进出33次
走廊里的长椅已经坐满了候诊者，无奈，我转身进入了旁边的楼梯。楼梯上也站着候诊者，我瞅准了垃圾车附近的一个空地，拿出挎包里的便携小马扎，坐了上去，戴上蓝牙耳机，刷抖音。
这种等待确实很焦灼，也很无聊。我一边喝着水，一边吃几个袋装的小面包。好在医院里不那么冷，也没有寒风，最难挨的，实际上都是在空气中氤氲的愁绪。
对，就是愁绪。在进入北京肿瘤医院的那一刻起，几乎所有的就诊者、陪诊者，脸上都凝固着一股非常明显的愁容。没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没有谁的脸上荡漾着轻松和开心。
候诊期间，我再次起身，接了一杯热水，去了一次厕所。我细细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患者，在口罩捂着的脸庞上，都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候诊者坐在长椅上，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没有太多的交流，播音器的叫号声有些刺耳，我想，所有的患者心中，都装着多多少少的焦灼和不安。
我为鱼肉，命为刀殂。这里是命运的分岔口，或是通向死亡，或是通往痛苦，或是通往新生。无论是谁，在抵达命运的终点前，都无一例外地要经受一场身心的折磨，精神世界要闯过一道道关口。
放疗科门诊部的走廊里，挤满了候诊者
（三）
当播音器呼叫第19号的时候，我来到了一号候诊室前，等待着呼叫21号。我的面前，是一对60多岁的老夫妻，他们静静地站立在诊室前。我有心想把马扎递给他们某一个人，但又想，他们马上就要进诊室了，还是免了吧。
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拂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把我收入眼帘。我们三人默默无语地站立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蔡医生的特长是诊治腹腔肠道的肿瘤，眼前的两位老人，不知道是谁的肠道出了问题。
我暗暗地想，他们年轻时，肯定曾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地度过美好的青春时光。他们也曾热恋过，也曾大手牵小手，带着自己的孩子漫步于公园或街道上。如今，人到晚年，重病袭来，便相濡以沫，彼此陪伴。
我想打破眼前的沉默，跟两位长者寒暄几句，但是，不知道话从哪里说起。我们三人，就像三个静立的木桩，沉默着相视无语。我知道，我们内心都在默默地感慨，命运无常，一场大病袭来，只能顽强地、毫无怨言地硬扛。
两位老人进了一号诊室，接下来应该是20号了，哪知道，20号没有到，紧接着就是我这个21号了。我赶紧把马扎放到墙根，把装着零食、充电器等杂物的挎包，放到马扎上，打起精神，准备进入一号诊室。
不久，播音器传来“请21号胡子洪进一号诊室”。我进入诊室，就与蔡医生四目相视。蔡医生说了声“胡子洪来了，定期复查吧”。
等待做放疗的候诊者
我坐下来，向蔡医生汇报了半年来的身体情况——总体感觉还行，但是有三个变化：一是听力持续下降，尤其是隆冬季节，耳鸣加剧；二是下面牙齿掉了一颗，应该是放疗时牙龈受损；三是咀嚼能力下降，嚼不烂肉丝，喜欢吃带汤的饭菜。甚至，我向蔡医生说，有两次，我没有嚼烂就强行下咽，差点被肉食噎死。
蔡医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轻声细语地说，都是正常的。他向对面的助手说，这种病放疗后，听力大多会受损，掉牙齿。说着，还要做出一个动作，貌似在说，随着时间的延申，甚至会出现张嘴都比较困难的情况。
我能领会蔡医生的意思，轻松地说，我病后活了四年了，这种顺利出乎意料，我很满足。
蔡医生给我开复查单，头颈部的加强CT依然在北肿做，肺部CT和腹部的B超，依然回本地医院做。因为，两方医院都留着上次复查的资料，可以进行比较，来判断病灶是否发生变化。
在医院里等了一个半小时，在门诊室里只呆了5分钟就出来了。做头颈部的加强CT，要排到23日上午。我拎起马扎上的挎包，快步走出了肿瘤医院门诊楼，出东门，有出租车等着。我上了车，直奔北京西站。
终于轮到我了，即将进入一号诊室
（四）
上了出租车，我才发现，自己急于离开医院，只拎了挎包出来，在拼多多花了五元钱购买的便携马扎，被我遗忘在门诊室外的走廊里。唉，丢就丢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如果它能让候诊的患者坐上片刻，也算是我出了一份善心。
在北京西站，我乘坐G519高铁返回邢台。6：07分，顺利地抵达邢台，乘出租车抵达邢台火车站，骑上我的电动车，返回家里。
算起来，从早上8点出门，到晚上7点到家，我奔波了11个小时。这只是开一张复查的单子而已，等到1月23日，我还要跟妻子一起到北肿，抽血，做CT，届时又将是一天的奔波。
乘坐高铁的旅客开始减少，队伍很短
哪知道，第二天，也就是1月6日，从邢台发往北京的火车和高铁，全部停止了卖票。我已经预定的23日赴京的火车票，被购票系统全额退款。
一天之内，形势大变，河北省的疫情在变化，我接到通知，到单位集合，接受核酸检测。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工作认真，先后两次向我了解，上月19日以后，有没有到过中风险区。我说，只有12月22日，在平乡一中举办过一次励志演讲，随后，我再也没有出过离开过市区。
独身赴京迎大考，一路奔波，事非经过不知愁。唉，这次奔赴北京，虽然开了复查单，但是大概率无法在1月23日前往北京肿瘤医院做头颈部的加强CT了。说不定，就要拖到春暖花开了。可叹我奔波了一天，还花了500元的挂号费和交通费，还得想办法联系到北肿相关部门，把复查的日期改到数月之后。
好在自我感觉尚可。既然得了病，就要不辞辛劳，心平气和地面对命运中的各种折腾。竭尽全力之后，就是随遇而安。我已经赚了四五年了，不管今后怎么样，都要熬下去。只要我努力下去，等待我的，大概率是好运气。
夕阳普照，人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