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杯中外诗歌散文年度赛入围展：417号陈飞龙

   菜园小记

陈飞龙

菜园

巴掌大的菜园还是两年前一个阿姨给的。当然，真实的园子远比巴掌大，不过与我们家过去种的菜园相比，说这园子像个巴掌也不算过。

园子虽小，但聊胜于无。我和母亲都感到非常惬意，终于有个可以寄闲的地方。再说，园子就在小区的栅栏外，住在小区楼上，开门即可见到。

园子刚接手时，满地杂草瓦砾，不堪入目。拔草、清理、刨挖、出垄，打理了一星期，总算像个园子的样子。菜苗栽下后，担水、施肥、锄草，小小的园子变得绿油油的，地里的蔬菜个个长得水灵精神，就在将要收获时，全市开展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活动，这下园子成了整饬对象，一律铲除平整，然后罩上一张绿色的塑料网布。

活动像一阵台风刮过。望着狼藉的园子，母亲又重拾信心，播种栽苗。

大蒜

平整好的土地，出垄，掏成横沟，撒足底肥（农家肥尤佳），然后将掰成一瓣瓣的蒜籽插入沟中，再壅上一层碎土，若雨水充沛的话，不出半个月，蒜瓣就可以破土萌芽。

刚出土的蒜苗如新韭清秀，夜露日长。母亲说还是大蒜泼皮好活。她每天早上都要到园子里去看看，回来薅两根瘦弱的蒜苗作佐料。

就在母亲为园子里的蒜苗感到欣慰时，却发生了一件晦气的事情。母亲沮丧极了。原来在夜里，园子里的蒜苗被人偷去了不少。她发誓一定要逮住那个偷蒜苗的人。

到底是谁偷了蒜苗呢？母亲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在园子里徘徊，寻找偷蒜苗的人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又是分析，又是推测，最终她得出结论是偷蒜苗的人就在附近，这个人还会再来偷苗。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母亲终于在一大早逮到了那个来偷蒜苗的人，而且人赃俱获。

母亲之前的自信和判断是正确的，来偷蒜苗的人和我们同在一个小区，还与我们在同一幢大楼。让人颇感意外的这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母亲在园子里截住了他，夺过他手里的赃物，大声严斥他的行为。也许知道了亏理，老人没有任何狡辩，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也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老人的儿媳很快知道了这事，立即从家里赶了过来请求母亲原谅，告诉母亲老人患有老年痴呆症，甚至在家里有时也把她的衣裳藏起来。母亲听了，自然又涌上了怜悯之情。

没过多久，母亲神色迟疑地对我说，那个偷我们家蒜苗的老人不幸被车撞死了……

母亲依旧天天去园子里，望着被拔掉蒜苗留下的空地，她又自责起来。

园子里的蒜苗长成粗壮的大蒜了。

   茼蒿

茼蒿有个雷人的名字，叫皇帝菜。听起来十分高大，不过多少觉得有点俗气。毕竟相距太远了。茼蒿是老百姓吃的菜，其味道也有人不适。皇帝心情颇悦，偶尔为之，心血来潮地尝上几口，换换味道，感觉新鲜，随口赞上一句。附庸溜须者立马鼓舌圣明，奉旨天下，于是，低贱的茼蒿便一步登天，列居佳物。

茼蒿有蒿之清气，菊之甘香。据古药书云：茼蒿性味甘、辛、平，有“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利肠胃”之功效，有丰富的营养价值。我的母亲爱吃茼蒿。

园子里的茼蒿不足五十株，是找一个朋友索要的茼蒿小苗。小苗栽下后，施了几次肥，我就再也没有理它。这时，小苗像撒娇的小女孩，赌着气似地生长，不到一个月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特别招人欢喜。茼蒿要掐蒿头，掐了蒿头的茼蒿就不会再往上生长，重新旁逸新枝。

茼蒿怕冷，怕霜，怕冰冻，不像白菜耐冷抗寒。这倒有点像皇帝的龙体。

   白菜

园子里没有白菜，就到超市里去买。虽不新鲜，也不太放心，但感觉格外开心好吃，仿佛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如此。可等到自己种的白菜出园了，连吃了三顿，就开始腻味讨厌，连儿子一看到白菜上桌，就翻着白眼，气鼓鼓地埋怨：“就知道吃白菜，你跟白菜有仇吗？”我哑口无言。

园子里的白菜无端地被冷落，帮子老了，叶子黄了，最后无息地烂在地里。我想起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商女。

有个朋友悄悄地告诉我，说我园子这片土地已卖给了一个房产开发商。这是一个坏消息。我还不能把这事告诉我的母亲。也许母亲也听说，也许她也不想告诉我。

作者：陈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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