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年夜饭
今天年,明天年,转眼已是大年初八,今年的年夜饭又与亲家、女儿搞了一次大联合,记得上次年夜饭的联合还是五年前,如今外孙已五岁了,在年夜饭上还为我们流利地献上喜庆的贺词: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外孙成了年夜饭的焦点,他还捧着自己的水杯频频与我们干杯,给大联合的年夜饭平添了气氛。
像我这个顽固不化的守旧分子总是念念不忘老理,更忘不掉曾经的年夜饭,不知是怀旧还是亲情所至,又让我想起五年前的旧作《年夜饭》
年夜饭
作者 陶冶
除夕的下午,洁白的雪花从铅灰色天空上飘洒下来,那高悬的红灯笼披上了银色的披肩,路白了,屋顶白了,赶着回家吃年夜饭的人们头顶、肩头也白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在红火的中国年的点缀中灿烂起来。
年夜饭的餐桌已摆好,厨房里的气氛正散发着年的味道,炉火熊熊,黄花鱼在油锅里发出嗤啦嗤啦的浸油声;热气升腾的蒸锅里正蒸着四喜丸子,一幕蒸蒸日上场景。天色渐暗我开亮了窗前彩灯,回望着有些孤独的餐桌,寥落的思绪带我走入了时空隧道……。
儿时的除夕,十几平米的平房,门上贴着爸爸挥毫写就的对联,结满霜花的窗上贴着大红的福字,南墙上贴着杨门女将的四联年画,一张长方形的炕桌顺放在火炕上,上面压着一方足有1.5平米的面板,上面摆满了妈妈烹制的美味佳肴。我按照家里传承下来的规矩,在房门外燃响了一挂鞭炮,随着清脆的鞭炮炸响声我家的年夜饭拉开了喜兴的帏幕。妈妈最后一个就了坐,全家九口人围坐在烧得滚热的火炕上,父亲两杯烧酒下肚眉头早已舒展,赞扬着母亲的厨艺,戏称母亲——刘高手。母亲确实是高手,桌上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家炖胖头鱼就是见证,色香味俱佳。特别是母亲拌制的凉菜,至今未曾在其他餐桌见到过。那是我们家年夜饭的特色菜,粉丝、蛰皮丝、瘦肉丝、鸡蛋丝、胡萝卜丝,最重要的主料是白菜,切的是丝,可摆到盘里端在桌上每条白菜丝却都卷曲成齿型的白色花朵,再有其他几种丝料色彩的衬托,加上盐、糖、醋,一盘母亲拿手的“蜈蚣菜”便做得了,里面含概了母亲精湛的刀工与对美学的理解。母亲满脸笑容,慈爱地望着我们,双眸里闪着希望的光芒。母亲总会说,一年到头了,今个是三十的团圆饭,你们爱吃哪个吃那个,吃好、吃足。那时日子是艰辛的,平时的日子很苦,可亲情却浓浓,人们都在传统的框架中享受着浓浓的年味。一桌年夜饭展示了全部的祥和温馨。
是下乡时的除夕,小村最西面的两间半土屋竟成为了我们欢聚的圣殿。人们已适应了没有对联、没有年画的春节,土屋的墙上贴满了满是口号与标语的报纸,唯一的亮点是我照扑克牌上临摹的一只上山猛虎的水粉画贴在东墙上。从各地赶回家过年的姐姐们和哥哥又围坐在充满了亲情诱惑的那张炕桌旁,是姐姐、姐夫帮病弱的母亲完成了那桌饱含万般情愫的年夜饭。一挂鞭炮燃响在黄昏的傍晚,被扭曲的人性、政治的压迫,去他妈的!都被我们关在了门外,年夜饭上叙述的才是人间真情。小村,土屋、土炕,亲情依旧,传统依旧,年味依旧。
成家后的除夕,我们相聚三弟的两室一厅的家里,房门早已贴上了印刷的对联,红纸金色的福字张贴在雪白的墙上,大美女的挂历已取代了年画。母亲没又走出阴霾的日子,已离我们而去国。三弟有些当仁不让做了年夜饭的主厨,厨房便成了出将入相的戏台,他颠勺挥铲,犹如夺得帅印的将军,满脸喜气,号令着三军,几个妯娌与三姐切墩的切墩,洗菜的洗菜跑着龙套,任凭调遣。我备了丰厚的奖品陪着父亲、领孩子们进行智力竞赛。厨房里最后一道菜出勺,侄子在阳台上燃响了鞭炮,三代人围坐在喜庆的大圆桌旁,舒心的美酒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边吃边叙,叙不尽的亲情,谈不够的传统,品不及的年味,思念着母亲的恩情。一桌富有凝聚力的年夜饭升华与亲情之中。
是初觉富庶的除夕,大姐家260平米的跃层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大小小的福字让我贴满了楼上楼下,门外的对联中间也贴了个大号的福字,窗外迎春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还真有春满乾坤福满门的味道。
厨房里此时异常火爆,掌勺的掌勺、改刀的改刀、摆盘的摆盘,三姐夫头戴报纸叠成的高筒厨师帽,身上记着雪白的围裙,指手划脚,大有主厨风范。我不时的举着DV走进厨房抓拍着有趣的画面,再即兴说几句笑话为他们助兴,大家欢声笑语,热情洋溢地进入了年的状态。
山珍海味摆满了两张餐桌,我请出了年近耄耋的老父亲入了正席,大家也纷纷落座,仍是在一挂鞭炮燃响后,充满期待的年夜饭在对老父亲健康长寿的祝福声中开始了,亲人们举杯相互道贺,侃谈各自的见闻,追忆逝去的岁月,期盼未来的美好,亲情流淌于席间,传统延续于席间,年味融于席间。
是椰风徐徐的除夕,我们相聚在海南那个驰名中外的博鳌小镇,两张滕桌合并在哥哥家的客厅里,桌上美酒佳肴浓香袭人,一挂鞭炮燃响后,大家纷纷落座,席间已没了父亲的身影,父亲已去陪母亲了。我们身着夏装的年夜饭开始了,亲人们频频举杯;举杯时,齐祝平安康健;饮尽后,更觉亲情最暖。回忆、思念、畅想如决了堤的洪流:那桌摆在1.5平米大面板上的年夜饭,母亲闪着希望的眸子,父亲很少舒展的眉头,尽显稚气、童真的姊妹……。那一幅幅永远凝固了的画面,是用亲情成像于脑海无法删除的相册。酒朦胧了我们的眼睛,却朦胧不了我们的记忆,我们辛酸的笑着,我们欢乐的流着泪,我们顽固地呵护着亲情,坚决地捍卫着传统,固执地追寻着年味。
大姐的外孙女,那个中西合璧的小洋人是席间的亮点;她三岁,美丽活泼、纯真可爱,她懂中国人的温情,她一只手背在后面给我们跳着法国的舞蹈为我们助兴,用法语唱着“巴比庸(蝴蝶的意思),巴比庸……”。
“噼啪噼啪”的鞭炮声让我跳出了时空隧道,女婿正在平台上燃放着年夜饭前的鞭炮。我起身招呼着亲家与亲家母和太太落座,我抢先给各位满上了酒,生产还没满月的女儿和女婿也抱着外孙从里间出来助阵,年夜饭讲的就是个团圆嘛。席间我虽尽显热情与亲家寒暄客气,热情碰杯,心思早就开了小差,思念着远在巴黎的大姐,思念着深圳的哥哥,思念着海南的三弟,思念着在这同一个城市里的二姐、三姐还有老弟,你们都在吃年夜饭吗?你们还记得我们聚在一起的年夜饭吗?我们一起吃了多少桌年夜饭啊!一年年,一幕幕,那是张充满了亲情极具向心力的餐桌,那是牢固亲情的纽带,那是中国年的核心,让我们捍卫吧!中国人的传统。
总想拽紧每个亲人的手,共同欢聚在年夜饭上,将亲情凝聚成永恒,将年味永远地传承下去……。
2013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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