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连载1
“你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与恨,你有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吗?”声音穿过耳膜时,我坐在静谧的咨询室里半晌不语,眼前的绿萝青翠鲜亮,实在让人羡慕,它就这么安静生长着,生长着,无需理会这世间纷纷扰扰。就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再多待一会……让时间静静流淌,流淌……直至生命尽头。
“老师,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声音轻飘飘地在这一密闭空间里穿越又消失。老师眼里闪过出一丝讶异,转而沉默着点点头。
那是粤西一个小县城,暂且叫它泥城吧,记忆里,从家里去市区,抑或从学校里出去,头发丝无论原本多干净,回来也总是黏成缕的,尘土堪比发膜。它总是那么拼命,那么浮躁,卯着劲地生长,也不管那片土地承不承受得住这样的发展速度。明明刚进泥城一中——小县城的最高学府时,市中心放眼望去还是高低错落的居民楼,天空尽收眼底,仍有那么一丝丝烟火气息,只一两年后,目之所及就已经是高楼大厦,耳边哼哼唧唧轰隆隆的机械声简直令人烦躁。
此时我站在校门外,百无聊赖,抬头望向天空,一阵眩晕,“我怎么成了住在井底的青蛙了,恐怕以后颈椎不够好都看不到天空了。”“小禾,啊呀呀,我终于写完那些作业了,走,哥带你买吃的去。”我还没回过头,晓晓的手就已经跨在肩上,我笑笑没说话,身体本能的支棱着,就着她的节奏走,肩膀不自觉地往她那边倾,我想样子一定很滑稽,走出一小段,已经气喘吁吁,脸上习惯性地微笑,专注回应她的话。
与泥城隔开一条国道之外的这条小食街,是我们唯一能够饱口食之欲的一隅,也是三点一线的四面墙外十七八岁青春男女撒欢的地方,即使摊位的算不上美食。已是中午,太阳也不烈,还时时被赶来的冷风打头,典型的南方秋末冬初。挪到街尽头,我俩停下来挑水果,她挑苹果,我从不爱吃它,因那碱味,啃一口能留在口腔里一整天,不像柑橘,干脆利落。已经挑好,我站在人群外脑袋空空踢踏着小石子,等着她喊我。就在那么一瞬间,一份不知从何而来,又似乎注定觅向我本钝木沉睡灵魂的感应,呼唤,升腾转而豁然迸洒,充实我本空洞无物的脑海,直穿胸腔达心脏,散洒至每丝血管,它说:他来了,在人群中。青春洋溢的校服影子渐渐模糊,幻化成他的背景板。他抡着膀子,斜挎包自然贴合在腰部,脚步紧实有力,目光炯利且带有一丝邪魅,这样的天气,他居然还是汗流浃背。他感受到我的目光,点点头,要说鬼事神差也是邪门,我走到了他跟前,把手里的伞递向他。
时光凝结,他目光可见地诧异,紧抿嘴唇,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身体也随这诧异往后倾,惊动了脸上颗粒分明的汗珠,纷纷往下滑。好像我做了啥怪异的行为,即将要被罚站一样。一阵羞耻感袭来,我涨红了脸,如果能画出来,我此时的画面就是一串惊雷从我头顶打下来,这雷惊醒了我。行人侧目,我瞬时乱了阵脚,“我疯了吗?”心里暗骂。此时我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妥,举着的伞就悬在他额头前上方。他没说话,摆摆手。“不用,你撑吧。”继续往前抡步伐。
我讪讪收回手,心头闷闷的,“这是什么感觉?”心里的声音想起。喃喃细语,也许是尴尬吧。算了我也是好心,不要就算了。心里这么想着转过头往回走。
“小禾,走了,回去吧。”“嗯。”
我那时并不知道,千万年时光里属于我与他的那一瞬间,埋下了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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