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人性系列------借钱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东野圭吾《白夜行》
人性系列------借钱
友富的父亲和礼善的父亲是多年好友,碰巧,两人的妻子相差不久的时间怀孕。在一次觥筹交错之后,两人约定若是男女,则指腹为婚。若皆是男孩,则为异姓兄弟。
友富先呱呱坠地两个月,在两家常来常往的走动中,自然而然与礼善结伴玩耍、上学。友富内向、少言、稳重,礼善调皮、善道、冲动。年少时,礼善惹祸不少,身为哥哥的友富常常为礼善出头,故此,友富挨了不少邻居、老师、陌生人的白眼,也招来了父亲的耳提面命和偶尔的棍棒招呼。
踏入学业,友富的成绩表现优异,而礼善则乏善可陈。很快,礼善初中辍学,远离家乡到外地闯荡。友富学业有成,从大学毕业后,回乡成为一名教师。礼善在外漂泊闯荡,对于家庭的责任有一搭没一搭。友富主动承担了照顾年迈的礼善父母的责任,经常嘘寒问暖,甚至在礼善父母生病的时候,衣带不宽在旁照顾。远在异乡的礼善不下数次泣不成声,感谢友富付出的同时,许诺富贵不相忘。友富则表示,虽不是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亲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在数十年的树人岁月里,友富成家立业,生下一个活泼的女儿,教师的收入不高,但安稳。日子简朴而快乐着流逝着。他很欣慰的听到,敢闯敢拼的礼善在经历几次失败后已经事业有成,混的风生水起。有一次应酬醉酒后的礼善在电话里说:“哥,你是我亲哥,有困难你说……我有钱了……“”友富笑呵呵的:“没有,有吃有喝,挺好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在读小学的女儿突发重疾,最终确诊白血病。开始的时候,友富还勉强支撑治疗费用,但很快山穷水尽,再后来,只能找父母、岳父母、亲戚、朋友、同事挨个求助借钱。在遭受多次拒绝、敷衍搪塞之后,筹集来的钱依然是杯水车薪,与高昂的治疗费用相差甚远。重压之下,友富满目凄苦,惆怅叹气,他和他的妻子四目相对,无声中泪水沿颊而下。他的妻子突然说:“要不找礼善看看……你们那么多年兄弟……听说他是大老板了……”。刹那间,他感觉如梦方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的搓着手:“对,对,我怎么忘记了他?他一定会帮我……这下有着落了……”。
友富满怀期望直奔礼善所在的城市。刚下车,礼善的司机已在等候,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友富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到酒店的豪华气派,礼善西装革履在包厢内候着。友富一见到礼善一身的名牌行头,就感觉自己的女儿迎来了希望。他略带紧张的说:“弟弟,哥这次找你……..”礼善哈哈一笑:“不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手指一响,名酒名烟,海味山珍一股脑儿上桌。友富在感叹礼善奢侈的同时,胡乱扒拉了几口应付。
吃完饭后,司机开车把两人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一进门落座,友富摸着红木沙发感受着别墅内饰的奢侈豪华。片刻,斜躺着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雪茄的礼善说:“哥,啥事找我?”不等友富出声,礼善散发出睥睨的眼神:“你不是来找我借钱的吧?”友富刹那间觉得脸和脖子都在发烧:“是……那个……”礼善邪魅的笑道:“我们是兄弟,谈钱伤感情”。友富怔住了:“没办法了,你侄女生病了,白血病,要很多钱……实在没办法了……能借的都借了,还差二十万……”礼善眉头一皱:“啊?这样啊……让我想想……”友富一急:“弟,你看你这财大业大的,你侄女需要的救命钱啊……”礼善叼着雪茄反问:“白血病很难治好,再说你拿什么担保?”友富愣住了,眼神有点不认识礼富:“我们多年的兄弟啊,你相信我的人品……,借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侄女等死吧?”礼富直起身吐出一口痰,轻蔑的一笑:“这是一个无底洞,你这次二十万,下次就是三十万、五十万……再说这年头最不值钱就是人品,在商言商,没担保,我不借”。友富如鲠在喉:“我……刚才那顿饭都几千吧?你有钱,你是我兄弟,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礼善笑容满面:“是啊,我请你吃饭是我的事,我高兴,但借钱没有……”友富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无伦次的指着礼善说:“我们从小玩到大,这么多年的交情……”礼善冷笑一声:“这是两码事,借钱,还是那句话,没有……”随即从钱包拿出一沓钱,丢在友富面前,“这两千块算我的心意,不用还的……”友富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礼善:“你………”,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扭头离开。礼善靠着沙发,慵懒的说:“哥,慢走啊……”
友富回到家,失魂落魄的样子,妻子看到他的神态,已知道结局,宽慰道“哎,我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把房子卖了?”他断然拒绝,是啊,房子卖了,就居无定所,女儿病好起来去哪里住呢?
在痛苦纠结的几个晚上后,他再一次来到礼善的城市。这次没有司机迎接,他来到礼善的别墅,鼓足勇气敲响了礼善的大门。开门的是礼善的父亲,老人家看到友富,惊喜溢于言表:“友富,你怎么来了?”友富说明来意,老人家狠狠地道:“这小子不厚道,等下我会教训他,让他帮你……”。片刻,礼善从卧室走出,手捏一串佛珠,笑着说:“”哥,又来了?又来借钱?友富低下头:“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只能找你了。你不是要担保么?我把房子抵押给你,我给你写借据”。礼善的佛珠慢慢降下转动的速度:“你的房子?据我所知,你贷款买的吧?还贷还没清吧?房产证有吗?你那个房子不值这个钱……”友富哆嗦着嘴唇:“是……”礼善呵呵一笑:“兄弟归兄弟,这钱,我还是不借”。礼善的父亲在旁开声道:“你怎么这样?当年他帮你不少,这次你帮他一次……”礼善呵斥道:“你不懂,那是个无底洞,再说,我有借给他的义务吗?哪条法律规定的?说不借就不借,谁说都不好使”。老人家气的手指着礼善:“你……你太没良心了”礼善轻蔑的一笑:“良心值几个钱?按斤卖么?”友富瘫坐沙发:“你不借?你见死不救?”礼善淡淡的说:“不借。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就不送你了,慢走“。友富腾得一下站起来,把茶几掀翻在地,咣当一声,茶几的石材台面摔的稀碎。礼善大惊失色,蹲下身:“这是意大利进口的,十几万,我不借你钱,你也不能砸我东西,你TMD要赔……”
友富回家不久,公安局找上门,礼善报警了。礼善出具了一系列证明茶几价值的资料后,友富被拘留了。隔着铁栅栏,友富心力憔悴,这下雪上加霜了,女儿的治疗又要推迟了。半个月后,礼善出具谅解书,友富被释放。走出派出所,他呼吸到了新鲜自由的空气,阳光虽然刺眼,但是他一眼看到了门口等候的妻女和白发苍苍的父母。他快步向前,到了他们的面前,惊讶的问:“爸、妈,你们也来了?”。在断断续续的表述中,他才得知妻子低价转手了房子,加上老父亲把乡下的房子也卖了,换了一笔钱,赔偿了礼善,礼善才答应出具谅解书。剩下的钱也足够女儿这一次的治疗费用了。
友富缓缓低下身,泪和鼻涕一起流淌:”对不起,是我无能,房子没了,家都没了,住哪里去呢……”女儿抱着他的头,稚气的说:“爸爸,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可以租房子住,以后我会给你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友富一把抱起女儿:“对,等你病好了,等你长大给爸爸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