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字 | 都曾受过伤,才更要成为彼此的太阳

1/

负债几亿的人,被尊称为企业家,活在生死边缘却热闹非凡。

存款几万的人,被统称为打工人,活得一成不变又一筹莫展。

欠银行几千亿的人,被全国叫成了马爸爸。

欠银行几千块的人,被生活逼成了乖孙子。

……

活得像个笑话,这就是身边很多人的现状,我总结为:缺钱、缺爱、缺盼头。

以前总认为未来会好的,现在你知道,未来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以前总认为爱拼才会赢,现在你知道,再拼只会死相更难看。

所有的快感和痛点都被现实牵制,人生目标和生活节奏统统被“赚钱”招安。

钱是万恶的,但能治愈一切。

就像电影《寄生虫》里说:钱就是熨斗,能把一切熨平了。

可这缺钱缺爱的日子,皱褶丛生,非花呗借呗信用卡之类的小额熨斗所能烫平。

屁股下的热锅高烧不止,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

现金流,早已是公认的最好补药。

人的许多珍贵品质,都是在一无所有、绝地反击中生长出来的,比如温润,坚毅,豁达,从容,博爱,乐观,但这操蛋的时代,嗜血成性,派来了一批刽子手,比如焦虑、短视、浮躁、卑劣,把人需要用漫长时间才能养成的好心性统统砍头。投机、暴富、走捷径、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活得急了眼,都是人走向衰落的开始。

人生仿佛进入了荒漠期,看着人来人往尘土飞扬,但就是种什么都寸草不生。事推不动,人也推不动,绕八圈,找不到可以见缝插针的路径,特么针头都扎秃了,缝在哪儿啊?

身边的人,身居高位而觥筹交错的,创业未竞而鸡血满满的,做做微商还算滋腻的,挣点工资而牢骚满腹的,仿佛都集体感染了蛊中毒,全都患上了肌无力,都在瘫着、躺着、荒着。

这个时代的新病毒,不是新冠,而是肌无力。

按住葫芦起了瓢的,除了一波又一波的疫情,还有心里的慌乱和身上的荒凉。

朋友说:“我现在觉得什么事都不是事了,只要不去想,就是朗朗乾坤”。

欲望使人愤怒,也使人软弱。

失序的生活,失重的内心,像藤蔓般爬满内心的无望和无力,如同茨威格在《象棋的故事》写的那样:“就像是沉在海底里的一个密封箱”,什么时候打捞上来,它都原封不动,爬满了海藻,只多不少。

2/

“我们都曾受过伤,才能成为彼此的太阳”。

这是台湾电影《阳光普照》的台词,导演解释说:“这世界唯一公平的就是阳光,但炙热的阳光其实没那么容易拥抱,你会发现所有人都躲在阴影下。”

躲进阴影里,人们活的心安理得。

阳光普照的角落,真相狰狞地令人绝望。

青藏高原的阳光果然令人绝望,这片零下二十几度的无人区,我来回走了两趟。天地苍茫而辽阔,人心苍凉而脆薄。这一万公里的旅程,仿佛被上帝掷骰子用力过猛一甩手给甩到了火星上。

只身一人滞留在这里,冻成冰棍,把车打着,让车灯把黑夜强行烫出两个洞,直到车灯把夜晚都聊晕了,烟头把孤独都烫伤了,还等不来天亮,索性下车去看星空,看银河系的满天繁星,在头顶上方慷慨地铺上一长条桌旗,青灯茶饮,邀你入席。

听有声书来抵抗恐惧和冰冷,有一篇是木心的《无知的人总是薄情》,听得我在几百公里内空无一人的无人区,眼泪像被捉奸在床的偷情男女,遮这挡那的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我庆幸,人过半生,看过浩瀚无比的人性,也看过浩瀚无边的星空。

老之将至,义无反顾,一腔赤诚也一贯认真。

爱之将至,义无反顾,一身风尘仍一脸天真。

如木心所言:“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是的,无知的人,大概率会薄情,与其说是薄情,不如说是自身贫瘠而造成的麻木迟钝;如矿井般深邃富饶的人,大概率是深情又长情之人,与其说是深情,不如说是世事洞明之后的返璞归真。

眼瞅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熟门熟路地堕落了。

眼瞅着,身边一个个高位的人,对现实跪地求饶顺势躺倒了。

眼瞅着,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同行的人越来越少。

但你反复追问,自我提审,老实修剪,卖力奔跑,你反倒更能与世界越来越肌肤相亲,与自己越来越能结伴同行。

没有比粥更温暖的人。

可你依然不会为一碗粥而低眉顺眼,却会为一个人而奋不顾身。

这是命,得认。

3/

深夜发痴,复盘这一段的生活,我写道:

每一次分离,看似是关系断裂后被动的承受,其实是命运生硬的切割——命运把你赖以为生、抓住不放的脐带一个个切断,为了把你还给自己。

贪嗔痴、权钱色、人来人往、爱恨情愁,累积的财富和人脉,甚至某种已固化成惯性的生活习惯或兴趣爱好,都是成年后的脐带之一。

生活如刀,把你砍成了个孤家寡人,逼你独自面对没有奶源的现实。

早一点挨刀,早一点长大。

学会自己供养自己,是每个人来这人间走一遭必须完成的课题。

写作业,抄作业,都得交作业。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荒漠里,学会无路可走,那就去他娘的,一脚踹开,出门哪里都是路。摸对了,越走越顺;摸错了,那就撞了墙再回头。

木心在说:所谓深渊,下去,也是鹏程万里。

时代如刀,命若野草。

看似每个人都被收割,其实每个人都能逃脱。

终极的逃生通道只有一个:做你自己。

如木心所说:“始终不肯背叛自己的人,即使吃了很多苦头,最终却可以笑着”。

也如芒格所说:“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自己配得上你想要的那个东西”。

让你的所得和你的应得相匹配,才能修炼到心智恒定、心性恒温。当生活的大礼包或大巴掌横亘在眼前,微笑着把大礼包拆开,微笑着把大巴掌打回去。

《庄子》说:“自在的人,做大好事不会有期待,做小坏事也不会纠结”。

你要相信,只要给敌人提供足够长的绳索,他就能自己先吊死自己。

你要相信,每一口井都有底,有人送你进深渊,也会有人在黑暗中喊你。

你要相信,爱你的人,不是在你高光时刻才寻光赶来,而是在你幽暗的阴影期不顾一切向你伸出手。

婚姻好像是过年时挂在门头上的红灯笼,人家有,我也得有。爱情好像水果店挂在门头上的红葡萄,乍看诱人,一摸,却是塑料的。

爱,才是这个病恹恹的时代应该被公认的补药。

学会给予爱和接受爱,就是服药和递药的过程。

永远不要错过爱你的人,回家的车,以及——别人伸过来的手。

《阳光普照》的海报台词,还有下一句:

“你要像光一样,照耀着身边的人,让他们和你一起美好起来”。

没有爱,世界就会冻僵。不能让自己成为光,身边的人就会冻僵。

生活如果是战场,那就任何时候,都要缤纷迎战。

即使落叶缤纷,大雪纷飞,你战斗的身姿,兀自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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