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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西滩，位于我的家乡河南济源坡头镇境内。“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诗经》第一首第一句咏唱的“河之洲”，据专家考证，就是指西滩。西滩，先后有“万里黄河第一滩”、“万里黄河第一村”、“万里黄河第一岛”三个美称。我与这滩、这村、这岛，都有过亲密的接触。初入“万里黄河第一滩”，是1961年的秋天，那时我在黄河北岸的连地村读初中。我这个家距黄河15里的“旱鸭子”，虽然对黄河可望而不可及,但我知道，滔滔黄河从山西流入河南，经八里胡同过小浪底，河水分成南北两股，中间凸出一大片沙滩——即西滩。西滩，适于种花生，不仅西滩人种，住在黄河北岸的连地、马住、留庄、坡头的人也到西滩上种花生，船是当年的主要交通工具。我的同学杨烈金，从小就跟着大人划船到西滩种花生、收花生。那段时间，我们发现黄河水不再浑浊、渐渐变小，打听得知是因为上游新修的三门峡水库关闸了。杨烈金同学对我说：“这个星期天你不要回家了，跟我去西滩，花生、空柿管你吃个饱,还可以往回带。”我出于好奇和嘴馋，便跟着他蹚过很浅的黄河北股水到西滩拽花生吃。之所以是拽而不是刨，是因为西滩沙土疏松，根本用不着拿工具去刨花生。用手抓住花生秧，向上一拽，白生生的花生便拽出来了，有饱的，有嫩的。吃了饱的，再吃几颗嫩的，像喝水似的，甜滋滋的。我俩正拽着吃着，不知什么时候，黄河水涨了，浑浊浊的，浪打浪的，那是由于三门峡水库放水了。怎么回去呢？蹚是蹚不过去了，游泳我又不会，可把我急坏了。还是杨烈金有办法，他从小在黄河边的马住村长大，游泳水平很高。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游过去回家取盘葫芦来把你推过去”。他游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他游过来了，带了一盘大葫芦，四个葫芦绑在一起的。我爬上了葫芦，杨烈金一边游一边推着我，把我推到了河北岸。这种葫芦，西滩和黄河岸边的几个村许多人家在当年都有。杜八联民兵团“黄河水上葫芦队”非常有名，1944年9月，为皮定均任司令员的豫西抗日先遣支队强渡黄河领航使用的就是这种葫芦。1947年8月，为陈庚、谢富治兵团强渡黄河领航使用的还是这种葫芦。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存放着一盘杜八联民兵团用的葫芦。1983年我在北京上军校，到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听课时，看到该馆存放的葫芦和杨烈金同学让我爬的葫芦基本相同。初进“万里黄河第一村”，是1998年初冬。这是我继续求学、投笔从戎、转业还乡到济源市人民检察院工作之后，去西滩村查办案件。当时，黄河小浪底水库大坝已经截流，焦枝铁路复线正在马住村南的黄河上空架设。铁路桥下修了便桥，车可以从便桥开往西滩。我坐着警车，从马住村过了几个便桥，到达西滩村第三居民组一户人家。他家没有院墙，室外地坑里养着两头肥猪，房前屋后散养着鸡和鸭，屋外墙上挂着一串串红透发黑的柿子和金灿灿的玉米，屋里堆了满满的几麻袋花生。主人说，他们家祖祖辈辈在这里住了二百多年，从来没有被黄河水淹过。谈到下游要修建西霞院大坝，西滩村即将搬迁不复存在，主人顾虑重重。初上“万里黄河第一岛”，是2011年春。这时西滩上游的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10年前已经全部竣工；西滩下游15公里处修建的小浪底配套工程——西霞院水库，也于3年前完工；西滩村的居民已于5年前搬迁，在坡头镇和轵城镇各建了一个移民新村。西霞院水库蓄水后，形成了一个23平方公里的平湖，西滩大部被淹没，坡头镇政府组织施工队在滩中心筑起面积约200亩的“西滩堆岛”。因岛上有很多鸟，又被称为“西滩鸟岛”。清明节前的一天，我和原在连地村读初中的几位老同学，从新建成的留庄码头乘坐游船上岛怀旧。有感而吟古风一首：“昔日黄河第一滩，今朝西霞湖中城。不再千亩菱角状，只剩两顷龟甲形。鸵鸟昂首逗客乐，天鹅展翅对空鸣。童趣记忆寻不见，只缘二坝锁蛟龙。”这首诗刊登在当时的《济源广播电视报》上。2015年夏，我又拉上老伴，从留庄码头乘坐快艇上岛消夏。岛上不仅建成了水上乐园、游泳池、冲浪滩、滑道等，还增添了特制的诗经、大禹治水传说、董永与七仙女传说、王莽撵刘秀传说等文化设施。岛上林木葱茏，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真个休闲、娱乐、旅游的好去处。难怪在码头等候乘船上岛的人排起了长队。这些年，我每次回老家，途径黄河岸边，都要眺望西滩岛，回忆曾经蹚河入滩、坐车进村、乘游船快艇上岛的往事；都要注目观看小浪底水库、西霞院水库、焦枝铁路复线黄河桥、济洛高速公路黄河桥、小浪底北岸灌区等工程给沿途带来的新变化。我还时常到轵城镇西滩新村老乡们摆在到市郊文昌南路的菜滩上，借买菜之机，向他们了解搬迁前后的生活情况。他们说，老家西滩固然难舍，但是搬迁后居住条件好多了，出行、看病、孩子上学方便多了，挣钱门路、家庭收入都多得多了。“截止2019年，西滩新村村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57万元。”看到济源全媒体2020年10月13日的这一特别报道，我想西滩人当年的搬迁顾虑应该是早已换成了幸福的喜悦了。
作者简介：段允生，河南济源坡头镇苇园村人，军队转业干部，退休检察官，文学、摄影、旅游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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