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徐秀莉《 老屋的记忆 》
【作者简介】徐秀莉,笔名凡人,温州市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数百篇。曾出版散文集《一路风景》《日子天天过》《家里家外》《生活是条河》《一年又一年》《打开心窗》,短篇小说集《岁月沧桑》,家庭教育文集《架起心灵沟通的桥梁》《与孩子一起成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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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老家看望父母,一看见那座被拆迁重建然后又割离得支离破碎的老房子,心中总是惋惜不已:那原来的四合院式的结构基本不存在了,当中的大玄间被拆,成了一个露天的通道;两边的厢间都进行了重建,变成了现代式的三层楼房;大家自顾自的装上了不锈钢铁门和笼子似的窗罩。只有那间倾斜着的木制破房子的雕刻窗户和残留的瓦片还能遗留些旧时的痕迹。最令人感到凄凉的是好多人家都搬到新街去了,把这里的老房子很随意地“抛弃”在此,任其风吹雨淋,蜘蛛横布,让人惨不忍睹。几位外来务工人员租住在几间旧房子里,显得有点凄惨。我好几次问过母亲,为什么把好端端的房子这样随便糟蹋了?母亲说,老房子的结构不适应现代人的居住,重新装修又不合算;卖又没人要,只好这样了。
哀哉,我的出生之宅,我童年的难忘时光,那些在老宅里度过的很多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却永远无法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忘。每次一到这里,脚底下的一块石头或青苔,门前的老树、枯竭的小河、支离破碎的瓦片,还有剩下的那扇可怜的雕刻门窗,随时都能重新拾起儿时的美好记忆!
我家住在一座相当大的古式大宅院里,有正间、厢间、前门院、后边院、玄间和门台等,和北京四合院差不多的结构。每天二十多户人家一百多人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热闹非凡。好事有:谁家娶了漂亮媳妇谁家生了大胖孙子谁家的大肥猪卖了多少钱谁家的大母鸡特别能生蛋;坏事有:谁家夫妻吵架摔了盘子谁家婆媳闹翻了天谁家有人生病遭受横灾什么的,反正芝麻绿豆大的事都瞒不过众人的耳目。
每日,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贪睡的我就得忍受公鸡群争相鸣叫的喧闹。你想,那么几十户人家加起来起码也有一二百只鸡。其中少不了有整天“喔喔喔”叫个不停的公鸡;也有生了鸡蛋向主人报功而“咯咯咯”地扯开喉咙叫的母鸡。公鸡母鸡够喧闹了,起大早的人们也就开始跟着热闹起来:先是门前小河水桶撞击河岸的“砰——咣——”声,同时,夹带着互相问候的交谈声。这家是呼儿使女起床读书干活的声起声落;那家是烧菜煮饭拉着风箱的有节奏的“呼呀呼呀”声。
遇到农忙,上午不到九点钟,那些婶婶大妈们就东呼西叫地吆喝起来:“送饭罗——快拿饭桶来呀!”那时,还是生产队劳动制。农民们集体出发,集体收工。田地离家较远,为了赶时间插秧或收割稻谷,男人起五更出去,直到天黑才收工,其中的三餐都得由家人送到田里吃。尽管那时家家都不富裕,但由于男人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妻子们总是尽自己的能力把好饭好菜盛到木制的饭桶里,然后送到田头让男人们吃。表面看起来女人们好像仅仅做家庭妇女而已,其实她们在家里所干的活并没有比男人们轻松多少。同样的早早起床,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喂鸡喂猪,照顾小孩和老人;晚上也一直到干完所有的家务,一家大小全都安睡之后才可以躺到床上歇息。有些人还得在百忙之中腾出空来干点“副业”,赚几毛几块的添补家用。
乡村的节日习俗很多,一年到头有好多“节”。从春节摆新年酒和互相拜年开始,接下去就是二月二吃芥菜饭;清明节吃松糕和放着鲜笋豆腐干鲜肉馅的糯米饼儿;端午节吃棕子;七月七吃“巧食”;中秋节吃月饼;冬至吃汤圆;农历小年夜祭“灶神爷”和除夕吃“分岁酒”等等。虽然那时大家的生活都很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节日时大家都很当回事的,就是借米借钱也要把“节”过得热热闹闹,像模像样的。节日的乡村生活比起城市,肯定是丰富多彩得多。那时,节日的老屋总是有飘不完的诱人的香味,而邻居的男女老少的脸上也总是比往日要温和、快乐许多。最值得留恋的是,老屋的邻居们特别友好,不管谁家有吃的,总是很乐意地与别人分享。这样,每个节日里你可以同时尝到好多家的各具特色的风味各异的食物和点心,口福实在不浅啊。就如谁家亲戚送来了棱角,满满一大锅煮熟,挨家挨户地一碗碗分过来。不一会儿,主人家的锅底空了,可每户人家或多或少都可以尝到冒着热气的棱角。还有棕子、年糕之类的东西,其实每家都有做的,但早一点做好的人家总会把自家的先分一点给后做的人家尝尝。我记得父亲种的一个大南瓜,足足有几十斤重,母亲烧了满满一大铁锅,然后要我一碗一碗的挨家送给邻居们吃。等送完了几十碗,我们自己只剩喝汤的份儿了。
每天晚上,人们饭后聚集在大天井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毫无顾忌地聊天是那时的主要消遣方式。特别是夏天的傍晚,拿竹床竹椅子的,长凳子小凳的,东一堆西一伙,边摇扇子边闲聊,煞是热闹。大人仰躺着看星星看月亮谈收成,我们小孩子则可以踢键子、跳绳玩游戏,或到屋前的小河旁捉萤火虫、追赶青蛙;有时也缠着大人给我们讲故事……
唉,老屋的回忆像是一部没有结尾的电视剧,一幕一幕的经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老屋的故事像一首平淡而又有韵味的老歌,越唱越令人寻味;而对老屋的怀恋,更是缠缠绵绵,一生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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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