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
熄了火,惯性使我从口袋里摸了又摸,这才想起烟早上就被妻子收走了。还记得出门前她那副神情,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房贷5000,车贷2000,儿子学费一年30000,你心底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我习惯了每天早上这样的吵闹,默声不语,下了楼。
没有烟,摸一摸打火机也好,啪嗒啪嗒开合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车子里显得不合时宜,却给了我一点安慰。想起白天老板对我的暗示,心脏不免一阵紧缩。
“你在这个公司里年纪算是小的,就算出去也能够闯出一片天。”
十年来的忍气吞声,小心翼翼让我只能讪笑,“哪里哪里,老板,我家里还有一个三年级的。”
他硕大的啤酒肚遮住了我的视线,一颗粗大的金戒指在我面前摇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懊恼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发出刺耳的“滴”声。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这种小人也能爬到这个位子,难道我只能一直在底层兜兜转转没有出头之路吗?
曾经我也有过梦想啊,当年大学毕业之后,和朋友约定,十年之后我们必定出人头地,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言犹在耳,却只能听到梦碎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离上一次见面有多久了?好像是三年前老李二婚的时候吧。他粗犷的嗓音招呼着我们喝酒,粗鲁地搂着身边比他小了不少的女性,眼里哪有光芒的影子?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手机传来震动,我翻转一看来电号码,眉头一皱,连忙接了,“妈,啥事?”
“哎,我是跟你说,我好的很,你不要惦念我,快回家去。”
“妈,是不是美美跟你打电话说我们吵架了?你不要听,”
“她也是为你好,你少抽点烟还不是为了你身体着想?我跟你说,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你呀,就是要。”
满嘴嗯嗯好的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刚想打开车门下去。就看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是经常在这里收瓶子的那个老人。
她朝我笑了笑,期期艾艾地指了指我车子底下的水瓶。我连忙弯下腰捡了起来给她,她笑着收进了袋子里,说了句,“我看到你老婆正在去看你呢,你会没事的。”
?
什么意思?
人民医院里,美美正悉心照料着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路上连环追尾就受了点伤,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意识很清醒,正在做梦呢。
我醒了过来,看到温柔的妻子,和刚下课赶来的儿子,脱口而出,“妈呢?”
妻子一脸惊愕,“说啥呢?妈不是早就,”又让儿子去叫医生。
“没事”,我看了看周围,一阵怅然若失,“只是有点想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