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亚非:请和陌生人说话|小说

卫汀弥:断弦(外二首)|诗歌

文/田亚非

【作者简介】田亚非,重庆市南岸区作协会员,南岸区网络学会会员,曾发表散文《探访三毛故居》《父亲的二胡》《故乡的那群人》,小说《远山的呼唤》《失乐的天堂》《名师之死》等作品。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当第一缕晨曦洒向鹅岭公园时,这座山城满血复活了。汽车喇叭声,小贩的吆喝声,远处传来的汽笛声,以及楼道里大人焦灼的催促声,让人的心率陡然加快。

肖丽从噩梦中惊醒,翻身一看,糟了,过了10分钟!她一把拉起睡梦中的儿子,风卷残云地收拾一番后,扯着儿子冲向轻轨站。

此刻,老公还在床上均匀地打着鼾。

母子俩终于挤上了轻轨。在人贴着人的车厢里,她抱紧儿子,气喘吁吁。

突然,儿子趴在她肩头“咯咯”笑出了声,并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妈妈,你的毛衣穿反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最近老这么霉啊!

把儿子送进幼儿园后,她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挤上了去房介所的公交车。

到时,同事们已经在门外跳舞了,一曲《我相信》已经接近尾声。

在店长责备的目光中,她低着头,站到了最后一排。

天天早晨在外跳舞喊口号,这并没有让她振奋起精神。

她想换一个工作。

可又能去干啥呢?她大学读的文秘专业,没有技术,出来工资很低。接着孩子降生,两边的父母老了没法带,老公是公务员,特忙,只有自己扛着。

岁月蹉跎,几年一晃就过去了,她转眼就跨进了而立之年。

舞结束后,同事们马上进入工作状态,整理客户信息,联系业主,有序地忙碌起来。

店长走到她身边,严肃地说:“你如果真的精力不够,可在家带孩子,一旦站到岗位上,就要全力以赴,拿业绩说话!你看你上个月0成交,这个月马上进入月底了,还没一点眉目。我提醒你,公司的规定是3个月没有成交就自动走人啊。”

肖丽小心地陪着笑脸:“好的,店长,我会努力的。”

店长眉头皱了一下,“今上午有个客户,成交的可能性较大,我派给你接,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她感激地应了下来。

这家客户是一对老夫妻给女儿买房,女儿离婚了。

他们带着四五岁的小外孙。

肖丽拿出全部的热情陪她们看房。各种套近乎,帮着背睡着了的小外孙,细致入微地讲解。一天下来,嗓子火辣辣地疼,腿也酸软乏力,但她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在他们“我们考虑一下。”中结束了肖丽一天的工作。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

她又是最后一个去幼儿园接走童童。

童童在园里吃过了晚饭。一回到家,她觉得全身都快闪架了,就拿了一杯牛奶,就着几块饼干,把晚饭解决了。她吃了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听到门开了,老公回来了。

接着厨房传来“啪——”的锅盖声。

她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坐起来。

老公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她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你要回来吃饭,要不……我给你下点面吧?”

“算了,不想吃。”

老公面无表情地准备进卧室连着的书房。

“那个——明天童童要交中餐费了。”

老公停了一下,掏出钱夹,抽出几张钞票甩在茶几上,“不要只知道拿钱,一个妻子的义务还是要尽到!”

她看着钞票上的鲜红,觉得特别地刺眼。

她打起精神,给儿子洗完澡送到床上,洗衣拖地忙完后,时间接近11点了。

她看了看闭上的卧室门,轻叹了一下,走进了儿子房间。

他们已经分床好久了。

她和老公当初都是晚婚,在媒人的撮合下,直奔结婚主题,彼此了解不多。能够勉强顺眼,双方就已经很满意了。

靠在儿子边上,她小心地躺了下去,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突然,手里的手机奇怪地“咔咔”响了两下,一个叫“静夜观月人”的微信号要求添加好友,原来碰到了微信里的摇一摇。

头像那轮皓皓的圆月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的微信名叫“月影独徘徊”。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她因为失眠望着月亮发呆。“众人皆睡我独醒”,那一刻,她的心里迷茫得有点害怕,

她微笑着抬头望了望空中的那轮圆月,在蓝色的天幕上发出柔和的光辉,似一双悲悯的眼睛注视着芸芸众生。

她的食指不自觉地按了下去。

一个笑脸传了过来,“你好,这么晚了,还在看月亮?”

她回了个笑脸:“是啊,今夜的月亮很美。”

对方又发了个笑脸。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发了个再见,打算结束这场突然而至的聊天。

他也没再发信息了。

奇怪的是,那个夜里她睡得很安稳,没有做噩梦。

肖丽的好运终于来了。

外地来了3个成功人士,都准备全款购房,这就是传说中的金主啊!

陪着看了一天,他们都比较满意,准备明天签合同。

想到这个月的房贷解决了,童童学画画的钱也有了,即便他们都大腹便便,她看着也觉得温和可亲。

要下班了,其中一个秃了顶的男人说:“小肖,重庆的火锅很出名,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今晚请你吃火锅吧,也当做是给我们当向导。”

虽然累得筋疲力尽,肖丽还是热情地说:“三位大哥这样关照我,今晚当然是我请你们吃火锅啦。”

就这样定下来了。

她忙打电话给老公,让他去接童童。电话刚接通就挂掉了,一会老公来了条短信“开会,很忙。”肖丽只好给一位熟识的阿姨打电话,让去帮着接一下童童,回家后放动画片给他看,阿姨就可以走了。

以前都是这样。

吃火锅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又喊来了两位年轻妩媚的姑娘。

吃完了火锅,客户又要去唱歌。

肖丽只好硬着头皮又陪他们进了歌厅。

一首舞曲响起,她被那位秃顶的客户拉起来跳舞。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脸,把她拉得越来越近,突然,满嘴酒气向她亲来:“重庆的火锅好吃,重庆的妹子是不是也好吃呢?”

她急忙用力一掀,“大哥,你喝多了。”

哪知男人的手朝她的胸袭来,“放开点嘛,别那么小气啦!”

“啪!”她一个耳光扔过去。

在他发愣的瞬间,她飞奔出房间,只听得他在身后嗷嗷乱骂。

她一口气奔出大楼,蹲在路边按住狂跳的心。

突然,电话响了,是老公。

她稳住声音,刚喂了一下,那边就吼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童童一个人在家,吓得大哭!”

她的心一下痛起来,“好,好,我马上回来。”

她喘着气打开家门,家里静悄悄的。电视已经关了,老公在沙发上闷着抽烟,童童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偶尔抽噎一下。

“妈妈!”看到妈妈回来了,童童一下大哭起来,扑到她怀里,“妈妈,童童怕!妖怪——妖怪吃小孩!”

她的泪水涌了下来,一把搂住孩子,“童童别怕!是妈妈不好,妈妈今后再也不把童童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那一晚,他们发生了激烈地争吵。

最后,她看着童童害怕的眼神,感觉力气都抽光了,主动退出了战争。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她打起精神,给童童洗漱后抱着他进房间睡觉了。刚讲了一个故事,怀里的小人就睡过去了。小小的脸上挂着泪痕,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肖丽心疼地把头转过去,无助地望着窗外那轮静然无声的圆月。

她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不自觉地在微信里点开了对方。

“在吗?”

“在。”

“很晚了呢?”

“是的。”

她犹豫了一下,“看到月亮了吗?”

“嗯,很圆。很冷。”

“我看到月亮里有个人影,走在沙漠里。”

那边沉默了一下;“那是你,我,我们每一个人。”

她的眼睛湿润了。

“沙漠的尽头,是明天的太阳。”好半天,对方发过来。

“只怕,有的人走不出这片沙漠。”一滴泪滴到了手机上。

“责任是粮,爱是水,亲情是心中的信念,它们就是走下去的力量。”

她没回答,这一刻,她觉得心里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又认真地望会月亮,“我看到了海市蜃楼。”

对方发了个笑脸,“我也看到了。”

后面聊了些什么,她恍恍惚惚记不清了,因为最后一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喜欢上了和他聊天的感觉。

她的生活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她的脸上常挂着的微笑,在工作间隙,会不经意地会哼上几句小曲,其他同事打趣道“丽姐是不是遇到了第二春?”

她被这句话惊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抹掉生命中的这道亮光吗?

她又开始失眠了。

她每天觉得疲困神乏,胸口越来越闷。

三八节,公司请了一位女性情感专家,给大家办了一场婚恋指导讲座。

讲座结束时,她记下了大屏幕上专家的电话。

一个星期后,她推开了专家办公室的玻璃门。

肖丽近距离地看着桌对面这位美丽的导师,她那双明亮知性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似乎沙漠里的一汪清泉。

“您好,我是从朋友那拿到了您的电话。”肖丽抢先开了口。

“我姓乔,很高兴认识您。遇到了什么样的烦心事?”她的声音温和沉稳。

“我……我现在面临一个棘手的处境。”在乔老师的引导下,肖丽把经过和心里的梗全说了出来。

乔专家微笑着听完后,亲切地说道:“我觉得你这是一种很健康的情感状态,你需要的不是愧疚,而是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下面,请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你内心的焦虑曾对他人说过吗?”

肖丽摇了摇头,“没有。”

“你觉得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吗?父母?”

摇头。

“爱人?”

摇头。

“姊妹?”

摇头。

“朋友?”

她神情越来越黯然,还是摇头,“没有人可以倾诉。”

“是的,在现代社会,很多的人心里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却不能向他人诉说,因为都不愿把自己赤裸裸地曝光在他人面前,所以,只能负重前行。而你,能与一个陌生人倾诉,这对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通过倾诉,你的负面情绪象排毒一样排了出去,对你的身心都是有益的。”

肖丽如释重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但是,这只是从人性的角度。从道德的角度看,”她顿了顿,“你属于精神出轨。就象是一支吗啡,让你的病体暂缓疼痛,甚至出现暂时的欢愉。你处在婚姻里,而婚姻要求彼此绝对的忠诚,包括身体,也包括精神。如果你重视这段婚姻的话,请正视你们夫妻之间存在的问题,多多交流,给以对方信任和温暖。”

当她走出咨询室时,已经华灯绽放,她感到了不一样的美。

夜色中,丈夫疲惫地推开了家门。

今晚的客厅不同于往常。粉红色的灯光十分温馨,音响里流泻出舒缓的小提琴曲。肖丽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黑色的蕾丝裙让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回来啦?我等你吃饭呢。”她温柔地边说边起身到厨房端饭菜。

“吃过了。”老公的语气没任何色彩。

她的心里微微一凉,但依然微笑着说:“不是给你留言了回家吃吗?”

她给老公的茶杯里倒满了水,端到他前面的茶几上,“新买的龙井。”

老公坐到沙发上,伸长了四肢,看了看她的裙子,“单位有应酬。”

她清了清嗓子,“现在房子好卖一点了,我今天这单很有希望呢。”

“嗯。”

丈夫关掉了音乐,打开了电视。

停了片刻,她说:“老师说童童今天吃了两碗饭!”

“嗯,好。”

又说什么呢?

肖丽转头看到了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好美!快到月中了吧。”

他朝外望了一下,没说话,关掉音乐,摁起了电视遥控板,搜素体育频道。

肖丽低着头走到餐桌边吃饭。

电视声音很吵,她想叫他小声点,但终究没有发声。

她吃完收拾好后,无声地钻进儿子房间,睡了。

那晚,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旅游,乘坐一辆出租者,沿着一条河流狂奔。车子行到一座小桥时,桥断了,车子侧翻,卡在了断裂处。她惊恐万分。

司机朝她笑了笑,突然下车,从河水里游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车里挥舞着双手呼救。

突然,从月亮里伸出一只手,把她从车上拽下去,再送到了对岸。她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对方却很快隐退散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从梦中醒来了,惊魂未定。

这单生意又黄了,因为客户的征信有问题,贷不了款。想着这一个月又可能只拿基本工资,她的心里烦躁起来。

小区门口有家面馆要转让。她看着转让信息,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什么?你头脑发啥热呢?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吧?”

“啥那地步?凭劳力吃饭呢,有什么不当?”

“生意好做为啥别人转让?你照顾好童童才是正事,少胡思乱想。就这样,我忙着呢。”

听着那头的电话忙音,她郁郁地挂了电话。

夜深了,老公还没回来。

她电话打过去,挂了,回了条短信“有应酬,忙完了回。”

反正睡不着,肖丽就看着无聊的电视等老公回来。

已经12点了。朋友圈里有了一条动态。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我怜江月,独倚广寒,寂寞万年,看人间惆怅无数。江月怜我,茕茕孑立,顾影江边,夜半不知归路。

“你怎么啦?”她忍不住问道。

“唉!”原来,这次调级,刚来两年的一个年轻人最后比他多出两票,晋升了科长,出乎全科所有人的意料。

他今天终于弄清楚了,原来那个年轻人的叔叔是上层的一个领导。

“遥想当年,一支英雄,风云校园。为耀门庭,跻身公门,哪知一入此门深似海,朝中无人独木撑。挑灯夜战数十载,奋笔赶稿失华年,翩翩少年成半叟,渺渺前程清泪流。我伤,我叹,我奈何?”

隔着屏幕,她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境。

“人生如意一二,不如意八九,无法改变,就试着接受、放下吧。人生道路千万条,心不要堵到了一条道上。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免得爱人担心,有啥和她说说。”

“爱人?没什么可说的。”好一会儿,对方回到,“我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肖丽心里难过起来,为那位不曾谋面的妻子,也为她们相似的婚姻。

接着,他发过来一个拥抱,“不过谢谢你妹子,我的酒后胡言,希望没惊扰到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打算知道你在哪,但在这拥挤的城市里,能有一个人听我的伤悲,我感到深深的幸运。真诚地谢谢你,祝安好!”

放下电话,肖丽怔怔地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思绪万千。

门锁响了,老公回来了。闻着他满身的酒气,想到江边失意的那个身影,她的心里一声叹息。

又一个忙碌的日子开始了。

她刚坐到电脑前,手机就响了,是父亲打来的。她的心里有点发慌,老爸没事是不打电话的。

“小丽,你妈摔了,站不起来!”父亲的声音有点抖。

“快送医院啊!”

“你妈不去!不去……说花钱。”父亲的声音有点哽。

“这不要她操心啊,我马上打120,你们做好准备,我明天回来!”

她马上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小涛,妈摔了,要住院,你打点钱回来!”

“什么?哎哟姐,你知道,钱在少萍那,你知道,我拿不来的。”

听着那边的哭腔,肖丽心里的火“噌噌噌”地往上冒,这个弟弟从小就胆小怕事,结婚后更是象条没有骨头的蚯蚓。“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必须打钱回来,不然唾沫星子淹死你!”她狠狠地把手机扔到桌上。

一会儿,她又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了过去:“我妈摔了。”

那边半天没回应,她的心揪了起来。

“你又准备拿好多钱回去?我们的日子也紧得很。”对方叹了一口气,“你的工资,唉!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肖丽本以为老公会给点钱。

她忙蹲下假装找东西,擦去没摁进去的泪水。

电话响起,“姐,我凑了两千,找工友借的,只能一年不抽烟了。对不起啊姐,我只能……”

她没听完就挂了。给朋友倩倩打过去,这小妮子找了个会挣钱的老公,日子挺滋润的。

“喂,忙啥呢?”

“嗨!在吵架呢!你说这个死木脑袋,他非要买上叠,我说借点钱买下叠,有花园,多好啊!这个榆木疙瘩就是不愿借钱——哎!我们俩就这样不合拍,哪像你们——”

“买别墅了?恭喜恭喜。”肖丽打断她,“那你们接着吵,我改天联系你,先挂了。”

她调出通讯地址,几百个号码,筛了一遍,没有几个号码可以拨通。

她鼓起勇气,打给了大学最要好的同学美华。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小孩的哭声,“喂,小丽啊,我在儿童医院,宝宝发烧一天了,都没降下来,怎么办啊?”

儿童医院,肖丽熟悉不过的地方,想起一个人抱着童童费力地转战各科室,她的鼻子就一阵发酸。美华是军嫂,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着。

“不要急啊,要相信医生。很抱歉,我不能赶过来陪你。”

挂了电话,肖丽滑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恐惧袭来。

自己的私房钱只有3000元。

她又拨了一个电话,一个银行做贷款的熟人。

她心急火燎地赶回到老家县城医院,看到病床上的母亲苍老而又虚弱。母亲见到她的那一刻,裂开没牙的嘴,笑了。

检验报告出来了,大腿骨骨折。

母亲低着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小丽,又给你添麻烦了,每次出了麻烦都是你来解决。”

肖丽拂好母亲脸上灰白的短发,撒娇道:“谁叫你的女儿能干着,什么事对她都不叫个事呢!”

“唉!幸好还有个成器的,那两个……”母亲黯然地把头垂得更低了。

“其实,你们也要理解小芳,她也是没办法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啥叫没办法?蓓蓓爸再不好,小芳跟着他还有房住,你看现在,打工的那点钱,租了房子还剩个啥?上次你爸给她打电话,蓓蓓接的,说吃了一个月的面条。”

肖丽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妈,赵军都外面有人了,那日子还怎么过嘛!她现在穷点,但心里解脱了。我可以喊她到我身边来,好找工作的。你们不要再指责她不听话了,让她早点回来吧。”

“唉——”母亲长叹一声,“现在都这个风气了,再说赵军不是道歉了吗?唉,都走到这一步了,算了,不说了。你呢,童童爸对你怎样?”

看着母亲期待的眼光,肖丽笑道:“好着呢,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对我们娘儿俩挺好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肖丽说:“您看,他随时念着我。”

电话一接通,传来了寒冰一般的声音,勉强掩盖着强忍的愤怒:“贷款!怎么回事?为什么?”

肖丽心里一惊,糟了,银行填信息时慌慌张张地留了老公的电话。她忙捂紧了听筒,说道:“哦,这样……信号不好,我等会打给你好吗?”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悲凉,“你心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吗!我看这日子——我们分了算了!”

她疲惫而又虚弱地说:“我等会回给你吧。”

她挂掉电话,稳了稳心神,笑着对母亲说:“他在问候您的病呢。”

母亲的脸笑开了花:“有文化的人就不一样,我这个女婿找对了。”

肖丽一直陪着笑。一抬头,只见窗外乌云滚滚。

一个星期后,肖丽踏上了返程车。

她忐忑地推开家门。

老公正在打电话,“不好意思,微信被盗了,给你带来了不便。什么?还找你借款?你借了吗?哎呀抱歉,真是抱歉!”

肖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停地打电话,默默地等着命运的安排。

他终于打完了。

突然,肖丽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不好意思,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你,因为微信被盗了。我要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一是微信找回了……”

“二是要离婚了。对吧?”

他看着手机里没有发出的信息,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肖丽。

房间里静得可怕。

肖丽站了起来,“你把协议写好,我随时签字。”

“你……不再考虑下吗?”

“不用了。”她拉着箱子走到门口,“的确,我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她决绝地走出了家门。

街上车来车往,繁忙依旧。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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