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辞典》第三百九十三首《白帝》(杜甫)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作者介绍】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白帝
【中唐·杜甫·七言律诗】
拼音版:
bái dì chéng zhōng yún chū mén ,bái dì chéng xià yǔ fān pén 。
白帝城中云出门, 白帝城下雨翻盆。
gāo jiāng jí xiá léi tíng dòu ,gǔ mù cāng téng rì yuè hūn 。
高江急峡雷霆斗, 古木苍藤日月昏。
róng mǎ bú rú guī mǎ yì ,qiān jiā jīn yǒu bǎi jiā cún 。
戎马不如归马逸, 千家今有百家存。
āi āi guǎ fù zhū qiú jìn ,tòng kū qiū yuán hé chù cūn ?
哀哀寡妇诛求尽, 恸哭秋原何处村?
[作品介绍]
《白帝》是唐代诗人杜甫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前两联先以云雨寄兴,描写雨中白帝内外、高山江水的景象,暗写时代的动乱,实际是为展现后面那个腥风血雨中的社会面貌作铺垫。后两联抒写雨后感受,借萧条的原野和遭到洗劫的荒村,反映了在横征暴敛、兵连祸结的战乱时代人民的那种悲伤苦痛的生活情绪,充满着郁愤不平之气。这是一首拗体诗,诗中融入了古调或民歌的风格,意境变化参差错落,大开大阖。
[注释]
[译文]
[作者介绍]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举进士不第,曾任检校工部员外郎,故世称杜工部。汉族,河南府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最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宋以后被尊为“诗圣”,其诗大胆揭露当时社会矛盾,对穷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内容深刻。许多优秀作品,显示了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过程,其诗被称为“诗史”。在艺术上,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尤长于律诗;风格多样,而以沉郁为主;语言精炼,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杜甫与李白合称“李杜”,为了跟另外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开来,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他的约1400余首诗被保留了下来,有《杜工部集》。诗艺精湛,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备受推崇,影响深远。759-766年间曾居成都,后世有杜甫草堂纪念。
壹/
这首诗作于唐代宗大历元年(766)杜甫寓居夔州期间。当时西川军阀混战,烽烟不断,吐蕃也不断入侵蜀地。诗人亲眼目睹连年混战给人民带来的极端痛苦,内心充满了忧愁。于是,站在白帝城上,望着到处流浪的百姓,诗人感慨万千,写下此诗。
文学赏析
诗的首联即用民歌的复沓句法来写峡江云雨翻腾的奇险景象。登上白帝城楼,只觉云气翻滚,从城门中腾涌而出,此极言山城之高峻。往下看,“城下”大雨倾盆,使人觉得城还在云雨的上头,再次衬出城高。这两句用俗语入诗,再加上音节奇崛,不合一般律诗的平仄,读来颇为拗拙,但也因而有一种劲健的气骨。
下一联承“雨翻盆”而来,具体描写雨景。而且一反上一联的拗拙,写得非常工巧。首先是成功地运用当句对,使形象凝炼而集中。“高江”对“急峡”,“古木”对“苍藤”,对偶工稳,铢两悉称;“雷霆”和“日月”各指一物,上下相对。这样,两句中集中了六个形象,一个接一个奔凑到诗人笔下,真有急管繁弦之势,有声有色地传达了雨势的急骤。“高江”,说明长江此段地势之高,藏“江水顺势而下”;“急峡”,说两山夹水,致峡中水流至急,加以翻盆暴雨,江水猛涨,水势益急,竟使人如闻雷霆一般。从音节上言,这两句平仄完全合律,与上联一拙一工,而有跌宕错落之美。如此写法,后人极为赞赏,宋人范温说:“老杜诗,凡一篇皆工拙相半,古人文章类如此。皆拙固无取,使其皆工,则峭急无古气。”(《潜溪诗眼》)
这两联先以云雨寄兴,暗写时代的动乱,实际是为展现后面那个腥风血雨中的社会面貌造势、作铺垫。
后半首境界陡变,由紧张激烈化为阴惨凄冷。雷声渐远,雨帘已疏,诗人眼前出现了一片雨后萧条的原野。颈联即是写所见:荒原上闲蹓着的“归马”和横遭洗劫后的村庄。这里一个“逸”字值得注意。眼前之马逸则逸矣,看来是无主之马。虽然不必拉车耕地了,其命运难道也是可悲的。十室九空的荒村,那更是怵目惊心了。这一联又运用了当句对,但形式与上联不同,即是将包含相同词素的词语置于句子的前后部分,形成一种纡徐回复、一唱三叹的语调,传达出诗人无穷的感喟和叹息,这和上面急骤的调子形成鲜明对照。
景色惨淡,满目凋敝,那人民生活如何,这就逼出尾联碎人肝肠的哀诉。它以典型的悲剧形象,控诉了黑暗现实。孤苦无依的寡妇,终日哀伤,有着忧愁和痛苦。她的丈夫或许就是死于战乱,然而官府对她家也并不放过,搜刮尽净,那么其他人可想而知。最后写荒原中传来阵阵哭声,在收获的秋季尚且如此,其苦况可以想见。“何处村”是说辨不清哪个村庄有人在哭,造成一种苍茫的悲剧气氛,实际是说无处没有哭声。
在艺术上,这首也很有特色:首先,此诗在意境上的参差变化很值得注意。首先是前后境界的转换,好像乐队在金鼓齐鸣之后奏出了如泣如诉的缕缕哀音;又好像电影在风狂雨暴的场景后,接着出现了一幅满目疮痍的秋原荒村图。这一转换,展现了经过安史之乱后唐代社会的缩影。其次是上下联,甚至一联之内都有变化。如颔联写雨景两句色彩即不同,出句如千军万马,而对句则阻惨凄冷,为转入下面的意境作了铺垫。这种多层次的变化使意境更为丰富,跌宕多姿而不流于平板。其次,借景抒情。在诗歌中,诗以白帝的急风暴雨,喻唐代社会的战乱动荡;以荒村的萧条凄凉,喻“安史乱后”国家的疮痍满目。诗人通过这样的环境的描写,表现了对国家动荡,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沉郁的忧愁与哀思。
名家点评
明·胡应麟《诗薮》:崔曙“汉文皇帝有高台,此日登临曙色开”,老杜“野老篱前江岸回,柴门不正逐江开”,“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虽意稍疏野,亦自一种风致。
明·唐汝询《唐诗归》:钟云:奇景,移用不得(首句)。谭云:此句丑,下句不然(“戎马”句)。
明·许学夷《诗源辨体》:子美七言律……至如“黄草峡西”、“苦忆荆州”、“白帝城中”……等篇,以歌行入律,是为大变。
明·王嗣奭《杜臆》:前四句因骤雨而写一时难状之景,妙。二字写峡中雨后之状更新妙。然实兴起“戎马”以写乱象,非与下不相关也。
清·仇兆鳌《杜诗详注》:杜诗起句,有歌行似律诗者,如“倚江楠树草堂前,古老相传二百年”是也;有律体似歌行者,如“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是也,然起四句,一起滚出,律中带古何碍,唯五、六掉字成句,词调乃稍平耳。
清·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唯七言律,则失官流涉之后,日益精工,反不似拾遗时曲江诸作,有老人衰飒之气。在蜀时犹仅风流潇洒,夔州后更沉雄、温丽,如……写景则如“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树苍藤日月昏”……真一代冠冕。
清·张谦宜《茧斋诗谈》:一气喷薄,不关雕刻。拗格诗,炼到此地位也难。“惊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险怪夺人魄,却自文从理顺,与鬼窟中伎俩有天渊之别。
清·浦起龙《读杜心解》:自是率笔,结语少陵本色。
清·杨伦《杜诗镜铨》:邵云:奇警之作。不曰“急江高峡”,而曰“高江急峡”,自妙于写此江此峡也。
清·卢麰《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陈德公曰:五、六反是婉笔。故作白话,不见俚率,结转痛切。此篇四句截上下如不相属者。评:起二末三字,最作异。三、四,写得奇险。徐孟芳曰:前四写雨,后四言情。妙在绝不相蒙而意仍贯。
清·刘濬《杜诗集评》:吴农祥云:起横逸。三、四苍老雄杰,不易再得也。后四语稍减,然比《滟滪》作似过,彼拙中之拙,此拙中带工也。
清·范大士《历代诗法》:前四句写雨景凌壮,后四句写离绪惨凄。
清·方东树《昭昧詹言》:树谓:此所谓意度盘薄,深于作用,力全而不苦涩,气足而不怒张。他人无其志事者学之,则成客气,是不可强也。《暮归》首结二句亦然。
贰/
这首诗是作者晚年寓居夔州时于唐代大历元年(766)秋天所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战乱时期人民生活的痛苦。
诗的前半首写白帝城云雨浑茫与江峡两岸的古木苍藤。首联二句通过描写云行雨施写白帝古城的高峻。着“出”、“翻”二字分别状云之动和雨之猛。云从门中出可见城门之高,雨自城下落更见城之峻。二句不拘律诗常格,以拗格起笔,造成古拙奇奥之势。颔联紧接上联,出句写江峡水势,一个“斗”字传神地描摹出万马奔腾的气势;对句写“古木”、“苍藤”,以“昏”字形容出其阴云密布、日光霾暗的凄惨景象。这一联对仗工稳,刻画工巧,平仄合律。与前联拙工相间、俗雅以对,跌宕错落,营构出一幅意境浑雄的雨景,以画境兴乱象,为下半段造成了铺垫。
诗的后半段写战乱后的荒村,描绘出一幅荒凉凋萧的秋野图。颈联运用当句对,“戍马”与“归马”相对,突出“归马”的“逸”感; “千家”与“百家”相对,十户一“存”,对比强烈,满目荒凉,怵木惊心。末联突现“寡妇”与“恸哭”。丈夫被征死于战乱,“寡妇”无依无靠孤苦哀伤,官家仍要征赋逼税,以“诛求尽”。最后诗以问句归结全篇:是哪个村子传来的恸哭?这一问,令人肝撕肺碎!这幅典型的悲剧画面,是唐代安史之乱后的社会缩影。
这首诗前半首浑雄苍茫,后半段苍凉悲抑,工拙交差,雅俗浑融,以阴惨之象,兴劫后感怀,产生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艺术力量!
叁/
这是杜甫写江峡雨景非常出色的一首诗,作于大历元年(766)秋。
白帝城(今四川奉节县东)在山上,下临瞿塘峡,骤雨来时,城中浓云密布,城下雨已滂沱。用城中云出门,城下雨翻盆,极言城之高峻,峡之陡深,雨之猛骤。这一联平平说出,有似俗语,而峡雨山风之种种壮伟奇险景观,已轻轻点出,为下面非凡的雨景描写作了浓烈的渲染。
高江,状水流倾泻而下; 急峡,言其旋转奔涌,跳掷叫吼; 风声、雨声、江流的吼叫声混成一片,有如雷霆交错,崩奔撑突。此时崩奔撑突、跳掷叫吼者是风声?是雨声? 还是江流声? 已难辨认,唯觉宇宙一体,全都笼罩在此崩奔叫吼之中。
“雷霆斗”是写高江急峡暴雨的声象,“古木苍藤日月昏”则是写暴雨中峡崖的视觉形象。一切都在风雨的昏霾之中,日月,偏指日色,日色昏暗中,高崖林木益发显其苍莽。“古”字和“苍”字,都有浓重感情色彩,加重了风雨中山林的苍莽阴郁之感。苍莽迷茫的视觉形象,与怒张奔突的声象融为一体,造就这壮伟非凡的江峡雨景。在这壮伟非凡的景色中,带着一种沉郁苍茫的浓烈情思。这一联,遂成为写峡雨的千古绝唱。
诗的下半由峡雨而联及人事。如雷霆斗、使日月昏的峡雨,引发一种苍茫心绪,他又念及了战乱带来的灾难。连年战争,丁壮死于疆场,荒村中留下了无依寡妇; 村庄由于战乱的破坏,已经残破不堪,十不存一。就是这残败荒凉的村庄的孤苦村民,还要受尽重税的盘剥。已诉征求贫到骨,唯有处处哭声,凄苦哀怨,回荡于秋原之上。“何处村”,言无处不有,与“诛求尽”呼应,极言民不聊生之苦况。言“千家今有百家存”,言“哀哀寡妇诛求尽”,都是并战乱所经之地而言之的,非仅指周围情形。盖杜甫忧念国家生民之襟怀,博大深广。这才有“戎马不如归马逸”的想法。面对战乱带来的灾难,他渴望一种没有战争的和平生活。“归马”,即“放马于华山之阳”、罢战归农之意。“逸”,以喻归农强于戎旅征战。
骤看起来,诗的上半与下半似无必然联系。其实,上半与下半所反映的情思,是一个完整的心理历程。峡雨引发的苍茫之感,正好与杜甫内心强烈而执着的忧念国家生民的情怀汇合,于是由眼前莽苍景色,而进入对于战乱的沉忧之中。把一首山水诗,写成了一首社会诗。这也正是杜甫的许多山水诗的特点。
肆/
这首诗写于杜甫寓居夔州期间,时在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它以参差多变的意境和情景交融的笔法,深刻地反映了安史之乱以后积衰动乱的社会现实,表现了作者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下层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
前四句集中描写白帝城一带云雨翻腾的奇险景象,景中有情,象中有兴。首二句以复沓句式联翩而起,既勾划出云态雨势,又烘托了白帝城的高峻。试看:那一团团云气竟然从城门“中”奔涌而出,岂不是说明白帝城高踞云端吗?而那倾盆大雨则在白帝城“下”肆其淫威,这不也说明白帝城雄视于云雨之上吗?一箭双雕,是之谓也。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句中,“云出门”、“雨翻盆”都是俗语,但语俗而意不俗,以之入诗,大大增强了诗的形象性,显得切而活,肖而妙。三、四句进一步展示雨景,以申足“雨翻盆”之意。“高江急峡雷霆斗”,“高江”是说江岸至高,唯其江岸至高,江水才能顺流直下,一泻千里;“急峡”,是说江水至急,唯其江水至急,才势如奔马,声如雷霆。“雷霆斗”,其实并非真的是说雷电交加,而是形容暴雨时江水猛涨,峡中水势益加湍急,以致不断发出雷霆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古木苍藤日月昏”,如果说前文已烘托出白帝城地势的高峻的话,那么,这里,“古木苍藤”则渲染了白帝城历史的悠久。“日月昏”,极言当此云雨翻腾之时,但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两句不仅将多种物象摄入出神入化的笔底,组合成一幅壮阔的峡江云雨图,恰到好处地传达了雨势的急骤,而且对仗工稳,以整见劲,除上下句之间铢两悉称外,还运用了当句对的技法,如“高江”对“急峡”,“古木”对“苍藤”,都丝丝入扣,见出作者的艺术匠心。
后四句镜头一摇,由峡江云雨图转为秋原荒村图。一写自然风貌,一写社会风貌,其间的转捩似乎过于突然,而实际上,统全篇而观之,前四句描绘云态雨势,用的是比兴手法,即明写云雨翻腾,暗寓时代动乱。因此,对于紧接着推出的秋原荒村图,恰是一种有力的铺垫,二者的衔接与转换毫无突兀、生硬之处。当然,二者的意境大有不同:如果说前者给人紧张激烈、气促胸闷之感的话,那么,后者则给人阴冷凄凉、伤心惨目之感。骤雨初歇,阴云稍开,于是,经过暴雨洗劫的一片萧条的原野跃入作者的眼帘。“戎马不如归马逸”,意思是说在荒原上闲蹓的“归马”远比驰骋沙场的“戎马”要来得闲逸。但它们之所以能如此闲逸,乃是因为几经兵燹、田园荒废、无须力耕的缘故。所以,闲逸则闲逸矣,却无职可司,无主可依,命运同样是悲惨的。而“千家今有百家存”,那人烟荒阒、十室九空的劫后景象,就更让作者惨不忍睹了。这两句对偶同样十分工整,但发语凝重,行文纡曲,使人如闻作者的深沉叹息。这显然有别于前文那种急管繁弦的写法。景象如此萧条、荒凉,那么,那些劫难后的幸存者,其生活现状又是怎样的呢?作者着意展示了一个哀婉欲绝的特写镜头:一位哀哀无告的寡妇,所有的财产都被官府搜刮殆尽,痛定思痛,她唯有在荒原中大放悲声。不难想象,她守寡的原因很可能是“夫因兵死”。对这样一位孤苦的女子,官府本当倍加抚恤。但事实恰恰相反,连她也受到苛酷赋税的“诛求”,且不是一般的“诛求”,而是“诛求”至“尽”。这样,其他幸存者的现实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何处村”,表面是说听不清哭声传自哪一个村庄,实际上是暗示哪一个村庄里都有哭声传出。这就造成一种浩茫的悲剧气氛,突出了“哀哀寡妇”这一悲剧形象的典型性。作品所具有的深刻而广泛的现实意义正是藉此而得以显露。而归根结底,深刻而广泛地揭露与批判现实,也正是作者精心设计与描绘峡江云雨图及秋原荒村图的本意。
此章为夔州民困而作也。上四峡中雨景,下四雨后感怀。江流助以雨势,故声若雷霆之斗。树木蔽以阴云,故昏霾日月之光。此阴惨之象也。戎马之后,百家仅存。户口销于兵赋,故寡妇遍哭于秋村。此为崔旰之乱而发欤? (仇兆鳌《杜诗详注》卷十五)
自是率笔,结语少陵本色。(浦起龙《读杜心解》卷四)
邵(子湘)云:“奇警之作。不曰急江高峡,而曰高江急峡,自妙于写此江此峡也。” (杨伦《杜诗镜铨》卷十三引)
伍/
杜甫五十五岁在夔州时期,数登白帝城楼,写下不少以白帝城为题的诗篇。《白帝》是其中之一。
前四句写雨景。诗人居高临下,鸟瞰大江,但见乌云翻滚,涌出白帝城门。一个“出”字将云写活。倾盆大雨,直注城下,如同掀翻天盆。用“翻盆”而不用“倾盆”,更显得形象生动。暴风雨中的长江,另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电光闪闪,雷声隆隆,仿佛巨龙争斗,搅得天昏地暗;江水咆哮,奔腾澎湃,绿树青藤随风摇摆。诗人立足之处,正值西陵峡口,两岸连山,绝壁高耸,江水夹乎其中,雨中观之似乎水面猛涨,故曰“高江”;峡内流水湍急,恍若山水齐奔,故曰“急峡”。若云“急江高峡”,实则实矣,然索然无味也。“江流助以雨势,故声若雷霆之斗,树木蔽以阴云,故昏霾日月之光,此阴惨之象也。”(《杜诗详注》)这是三峡的自然景观,又何尝不是征尘弥漫、旌旗蔽日、杀声震耳、刀光剑影的战场呢!“前叙雨景,便兴下乱象。”(《杜臆》)诗人状雨景之猛烈,实为制造声势,以“雷霆斗”暗喻安史之乱。
后四句写感怀。自第五句始,诗意陡转。驰目骋怀,一匹悠闲的老马引起诗人无限遐思。戎马上阵,出生入死,远不如归马安逸。这里的“归马逸”暗示安史之乱已经结束。然而战后的大地,却是一幅十分悲惨的景象:田园荒芜,十室九空,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被残酷战争夺去丈夫、被横征暴敛压榨得一无所有、非常可怜的寡妇,无限悲痛;秋天的原野,到处传来凄怆悲凉的哭声。诗人于满目疮痍之中选取一寡妇典型,为诗篇涂抹了悲剧色彩,其对当时社会的控诉批判也更为强烈。
这是一首变体律诗,又叫拗体律诗。首联两句不按一般律诗的平仄,以民歌词句流出,通俗易懂,晓畅轻捷,丝毫不觉拗口,这是杜甫的一大创造。仇兆鳌曰:“杜诗起语,有律体似歌行者,如‘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是也。然起四句一气滚出,律中带碍?”到了颔联和颈联,则谨遵章法,工稳对仗。或一联巧对,或当句出对,参差错落,富于变化,造成全诗意境的转换,气氛的悬殊,跌宕有致,开阖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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