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和凤求鸾都讲爱情,贾母为何双重标准?道理让薛姨妈坐不住

《红楼梦》有很多状似矛盾的描写,让现代人费解。比方第五十四回贾母元宵节“掰谎”,曾明言拒绝才子佳人的故事《凤求鸾》。但是对于梨香院十二个小戏子排演男情女爱的《牡丹亭》《西厢记》却并不禁止。这又是为什么呢?

要想了解背后故事,咱们先要说一下说唱和昆曲这两种艺术形式,在当时的不同。

先说说唱。

贾家元宵节是盛会,常有各色在豪门讨生活的市井艺人,在重要的节日聚在贾家门下,等着给贾府表演赚钱。

像说唱的,说书的,打十番的,唱曲儿的,吹奏的,杂耍的艺人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人平时不用贾府养活,逢年过节或者重要日子上门,一般也都有赏钱。贾府专门有分管娱乐的主管与他们有勾连,不愁没有活儿干。

元宵节当晚,就有两个说唱的女先生儿,在戏结束后被婆子带了上来。

女先儿是指瞽目女艺人。古时一般习惯称盲目人为“先生”,简称“先儿”。她们主要是说唱,配以琵琶、三弦等伴奏。唱的是“弹词”,传承有序。唐有变文,宋有陶真,元明有词话,弹词便是从这一系列中脱化而成。与现在的苏州评弹相类似。

问题是,这些女先儿的“弹词”大多是野味,流行在市井,贾母偶尔闷了听一听,大家闺秀们却听不得。

(第六十二回)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众人都说:“我们没人要听那些野话,你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闷儿去罢。”

“野话”当然是粗俗的,不排除也有些情色插边球,故事情节更没有顾及。所以,贾母不让上演《凤求鸾》这是原因之一。

二,《凤求鸾》是才子佳人故事。讲述金陵王熙凤到李家做客,“勾引”李家小姐成就婚配。这个故事本身就“不正经”。说白了是低俗。

(第五十四回)贾母说:“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

贾母反对男女之私情,尤其是一方有目的的“勾引”。这是大家应该有的教养和规矩。那时候绝不允许被未婚女儿接触这些内容。

但同时,贾母反对的主要目的,也是针对宝黛爱情过于露出痕迹,以及薛家图谋金玉良姻的赤裸裸。算是借题发挥,各打五十大板。林黛玉固然会惊觉不好意思,也让旁听的薛姨妈对号入座,如坐针毡。

总之《凤求鸾》的弹词,不适合女儿们听,内容太“野”。

再说昆曲。

贾府张罗迎接贾元春省亲,重头戏就是组建梨香院的戏班。也是最早由贾蔷负责的任务。十二个小戏子的采买和培训,教习聘请,行头的打造,戏本的打磨,都花了大价钱。

事实上元春省亲当晚,梨香院的戏曲大放异彩,让贾元春极为喜欢。

这就说到了昆曲在当时社会属于是阳春白雪的艺术形式,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最为高雅。而女先儿的弹词等,不巧正是最底层的下里巴人。

昆曲在明清最为推崇。那时候谁家的“戏酒”好,是身份和艺术修养的象征。

昆曲背后也有大批文人为之撰写剧本,改编剧本。比方《牡丹亭》《西厢记》、《桃花扇》、《长恨歌》等等。

经过改编的戏曲,在故事表现、舞台演绎、表演形式等都贴合当时最顶级的欣赏品味,去芜存菁,自然是上流社会人人看得。

《牡丹亭》和《西厢记》这种才子佳人故事,虽然底层与《凤求鸾》没什么差别。但表现和改编是完全不同的。就像现在的电影、电视经过审核人人看得。但小剧场的演出就不适合很多低年龄的小观众,是一个道理。

梨香院排演《牡丹亭》,对林黛玉的思想触动极大,并非她没听过《牡丹亭》,而是她在那个时候正好情窦开放,以前不留心的内容让她咀嚼出缠绵悱恻的意味。

以《游园》《惊梦》《离魂》等几处节选的《牡丹亭》来说,内容被改编的老少咸宜,雅俗共赏。不但不被禁止,反而在贾元春省亲那等国事高规格场合上演,绝无问题。

当然,那时戏曲也分“雅俗”。薛宝钗生日时,王熙凤就请了一个“昆弋两腔”的小戏班。

昆是昆腔,格调当然没梨香院那么高,却也是雅的。

弋是弋阳腔,主要热闹武打等戏曲,就是俗的。

但能在贾府上演,一定也是筛选的老少咸宜。真到了民间,难免少儿不宜的戏曲。这就是讨生活的无奈了。

所以,贾母禁演弹词《凤求鸾》,却不禁止《牡丹亭》等戏剧,在于表现形式不同,内容雅俗的不同。一种不被审核当然禁演,一种审核过了,也就不用因噎废食。

薛宝钗不让林黛玉看禁书,却也说难道谁还没看过几本戏。就是这个原因。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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