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权:荒诞人生(周末连载6)

第六章 重来秋去朔风寒
文/刘有权
我们母子六人告别刚来七个月的重庆,又风风火火、悽悽惶惶地赶回叙永奔丧。回到顺城街祖父买的房屋,已是空无一人。祖父早已由我的大孃刘开琼和祖父的继子们共同主办丧事,上山安葬毕。老祖宗由她的孙女、我们的大姑接去赡养,我一直喊的祖母实际上是我的继祖母,也被她亲生的三儿刘开泰接去。
面对人去房空的凄凉,我突然想起《红楼梦》中《飞鸟各投林》的最后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顿觉悲从中来,一进门便放声痛哭起来。
幸好,鸟飞了,窝还在,我们母子六人就此安顿下来。接着是上山祭拜祖父,到大姑处拜望老祖宗,到三叔处去拜望祖母,谈及祖父去世,又伤心了几回。
在祖父去世、我们回到叙永之前,抗美援朝战争已经爆发。我们刚回到叙永一个月,三叔刘开泰便参军去了朝鲜前线。
1951年春,我考上了河对面的定水中学,三弟、四妹进了南大街小学上学。我们一家六口的生计,由重庆带回来的余钱支撑。所有开支由二妈料理。母亲旧病复发,一家人只期待父亲早日回来重整家业。
我刚上完初中第一学期,重庆传来消息:我父亲被抓进了监狱。此消息如雷轰顶,一家人惊慌得六神无主。最后,二舅陈文仲来家商量,决定二妈孤身一人急速返回重庆打听消息。二妈收拾了一些简单行李装在一只皮箱里,几乎把家中的生活费全带走,去重庆搭救父亲。
二妈去重庆后,得知父亲因当过宪兵是“历史反革命”入狱。幸好父亲当年在江津放走的那个共产党要人姓王,现在正是重庆市警备司令部司令兼政委,曾来守备街用军用吉普把父亲接去司令部,感谢当年搭救之事。二妈到了重庆,便直接去找王司令员。父亲很快出狱,但交由地段管制。从此,二妈便留在父亲身边,过着非常艰苦的日子。
二妈去重庆后,我们一家五口节衣缩食,省吃俭用,靠亲戚帮助,勉强支撑了半年,便面临断炊之危。为了减少开支,就在我上初一的下学期,每逢星期天我都要和三弟一道去三十里外的杉包树挑煤,既供家用,也挑到市上卖,挣一两斤米钱。
提起挑煤,我便想起三年前我上小学五年级时,有一次我和三弟逃学去南门河游泳。刚下河不久,便被从重庆返家的父亲当场抓获。回家我们没有挨打,只是第二天由父亲押着我们弟兄二人去杉包树挑煤。父亲西装革履,撑着阳伞,早上早早从家出发。到了三十里的煤矿已是10点钟光景,草草热了从家中带去的饭吃罢,约11点左右便挑起煤炭往回走。
我挑了50斤煤,三弟用背篼背30斤煤。我初挑时尚觉可以承受,左右换肩,挑了里把路才歇一歇。挑了三五里光景,便觉担子越来越重。天上是大太阳,汗水直往下淌,挑了约一半路程,扁担放在肩上钻心的痛,三步一歇、五步一歇。
我和三弟都咬着牙往家赶。走到火把桥,太阳已倒西了,父亲找了一家小店陪我们吃了中饭又往前赶路。担子像山一样重,每向前挪一步,都拼着吃奶的力气。太阳落山时,才挪到胜利桥。
一路上,父亲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催促我们。到胜利桥时,两位母亲已早早在那里等候多时,见我们龇牙咧嘴、寸步难行的样子,二妈赶忙把三弟背篼的煤取来放在我的箩筐里,母亲背着空背篼,二妈挑起80斤煤,把我们接回家。
一路上,我和三弟虽狼狈不堪却没有哭。回家后,母亲解开我和三弟的上衣一看,肩上又红又肿,母亲禁不住掉下泪来。这第一次挑煤,我和三弟脚上穿的是胶鞋,虽然肩上压红肿了,脚在公路上行走,并没有感觉公路上的石子刺痛脚板。
第二次去挑煤时,穿的是草鞋,一双草鞋便穿坏了,不能再穿。而买一双草鞋的钱,几乎是我挑50斤煤炭才能挣到。从第三次挑煤起,草鞋一穿上公路我便脱了,打光脚板在公路边的土路上走。许多地方,公路上铺满了石子,旁边没有土路,我们便咬着牙在石子路上走。有时踩到尖的石子痛得钻心,也不把草鞋穿在脚上。只有快到家门时才把草鞋穿上,以免母亲心疼。
这样,一双草鞋能对付五六次挑煤。特别是挑着重挑子,光脚板在铺着石子的公路上行走,真有上刀山一样痛苦。比第一次穿着胶鞋挑煤,真是难熬百倍。
初一的一年下来,一家五口人已面临无钱买米下锅的惨境,母亲的病越来越沉重,又哪来钱医病呢?这时在县城的亲戚们家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要接济我们母子都是有心无力。1952年春节前,二舅给我们送来了一个猪头、半斗米、一些钱,总算过了春节。
俗话说,年好过,日难过。我突然想起,在离城一百里处的营盘山上,我们还有一房亲戚,父亲做行商时往来必经营盘山,曾多次接济过他们;现在我们走投无路,只有到营盘山去看看能否得到一点救助。悽悽惨惨地过了大年,眼看学校快要开学了,我便和母亲商量,去营盘山走一趟。
母亲一听,气喘吁吁地说:“还是不去为好。现在谁家的日子都艰难,不要向人伸手。”经过我好说歹说,最后母亲才同意我带上三弟一路有伴,早去早回。
母亲给我们二人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又告诉我们走的路线和注意事项,还让我们弟兄二人将挑煤的用具带上。若去营盘山空手回来,路过杉包树,挑两挑煤回来也好。临行前,我给经常陪我们去挑煤卖的金姐说,我们这两天不在家,请关照下我母亲。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把三弟叫醒,起来一看,带病的母亲早早起来,正给我们准备行装,装好了干粮。我和三弟匆忙洗漱完毕,背上箩筐,斜背着楠竹扁担,像两位即将出征的战士,拜别母亲,赤着脚出了门。母亲把我们送出大门,再三叮嘱:“早去早回,免娘牵挂。”
我答应了一声“晓得”,便向黎明前的黑夜中急步走去。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我之前经常早起挑煤,已习以为常。出了南门,便是埋葬死人的南门坡乱葬岗,鬼火飘来飘去,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壮壮胆闯了过去。过了胜利桥,路面渐渐清晰起来。
去营盘山全是公路,是抗战初期抢修起来的川滇东路,由昆明直通重庆。抗战后期最艰难时,便是这条公路把美国通过“驼峰航线”送来的援华物资源源不断送往重庆,再输送到抗战前线。
整条公路几乎都是从悬崖峭壁间开劈出来的。公路左侧,十几丈深的岩脚下,便是东门河,在两座大山间像一条蛇在游走。山被晨雾笼罩,白茫茫一片。走到火把桥,晨雾散去,河对岸青山连绵起伏,像一条苍龙,与山脚下的蛇在竞走。而我们头上,怪石嶙峋如蹲伏的怪兽,随时都会从山上扑下来,使人毛骨悚然。
前不久,我在挑煤的路上听人传言:一位好心的司机见路上一位母亲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孩要进城看病,便带上了。刚开出不到两公里,一块巨石呼啸着从山上滚下来砸在汽车货箱上,车砸坏了,三人幸免于难。想到此,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恐惧顿时布满全身,急急招呼三弟,踉踉跄跄向前走去,顾不上路面上尖如锥刺的石子。
日上三竿,我们才走到杉包树。找到一家我们挑煤时认识的么店子,要了两碗清米汤,把母亲给我们准备的米饭团将就吞了下去,算是吃了早饭。谢过店家,又背了箩筐赶路。过了杉包树,路似乎越走越窄,这是以前我们未走过的路,弟兄俩只有并排边走边摆龙门阵,打发走不到头的路。
刚走出大树区界不远,一辆汽车从后面开来,差点儿闯上了我。汽车停下,司机从驾驶室伸出头来喊道:“小鬼,你怎么不靠路边走?不想活了?”
我急忙向三弟边靠了靠,司机才把汽车开走,我可吓出一身冷汗。
太阳已偏过头顶,我们弟兄俩走得又饥又渴。母亲给我们准备的干粮是两个饭团,还有几把煮熟的包谷子。饭团早已下肚消化了,能充饥的只有包谷子。要吃包谷子最好在有水的地方,好借助水的帮助把嚼不烂的包谷子冲下肚去。这时,公路下的河早已断流,只盼望路边有泉水凼凼,人称“一碗水”的地方为路人解渴。我们以前挑煤从县城到杉包树,路边有两三处“一碗水”,解过我们的渴。今天过了杉包树,人生地不熟,哪里有“一碗水”,老天才知道。
正口渴难解之时,三弟突然眼睛发亮,发现前面几步路边崖下,有一汪清泉。我们忙抢步向前,手捧泉水,一捧又一捧,淋漓暢快地喝了个饱。一股清凉沁人心脾,全身疲惫似乎一扫而光。趁此机会,跃上公路,急忙赶路。
刚走出约十来丈远,只听得后面“轰隆”一声,如雷鸣如炮响,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我立刻心慌脚软,瘫在路上。原来,一块几吨重的大石从悬崖上坠下来,砸在我们刚才喝水的公路上。路面被砸了一个坑,巨石碎成若干块,横七竖八躺在路上。
我心中暗叫一声“好险!”三弟却若无其事,跑过去观看。侥幸没有伤人。好一阵我才平静下来,鼓足勇气站起来,拉着三弟急忙走出险区。
日已西斜,走着走着,尿了两泡尿,肚子又咕咕抗议起来。弟兄俩拖着重如千斤的脚步,鼓足劲头走呀走,好不容易才走到有几十户人家的后山坡。一问,离营盘山还有四十里。就在路边找了一户人家要了两碗水,每人吃了一把包谷子,急忙赶路。
又走了约二十里路,一座大山挡住去路。此山形如巨螺,公路盘旋而上,状若螺纹。母亲事前曾告诉我,上了盘山路,营盘山便在望了。
这盘山路是川滇东路整条公路上最险的地方。四年前,我的么公(三祖父)就在这盘山路上翻车身亡。母亲告诉我,上山有一条捷径,可少走几里路,但不知道捷径在哪里。
正踌躇间,半山上有人下来,那必定是捷径。走近一看,是一位穿着麻布裙衫约40多岁的妇女背着背篼,我忙上前躬身打听。她用手一指,前不远便是上山捷径。我们道过谢,便依所指上了捷径。
路很陡,从盘山路中段直插上去,越过十八道弯路,走得我们脚酸腿软,方爬上山顶。一望公路又平又直伸向营盘山,据母亲说,上了山顶离营盘山尚有十里之遥。我们弟兄俩便站在山顶,向山脚回望。
只见山脚暮霭升腾到半山腰,与四处的云雾合成一片白茫茫的云海雾海,一座座山峰露出云海,恰似小岛一般。西天的夕阳照在群峰上,把它们染成了金色,辉煌耀眼,十分壮观。我们脚下云雾飘浮,我们站在云端有飘飘欲仙之感。
倏忽之间,夕阳西下,猛然想起母亲的叮嘱:“路百里而半九十。”虽然前方仅有十里,但对于又饥又渴、精疲力竭的我们兄弟俩来说,路尚有一半,可不能松劲。我赶紧拉着三弟,向最后十里冲刺。
我们䠀着暮色,想大步前进,哪知脚如坠铅,一步慢似一步。直到天黑尽,才隐约看见前面有一排房屋,不知是瓦房草房。
路边一户人家的窗口透出灯光,我们走近门前,叩门询问。微弱灯光下,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还在绩麻。一问,果然到了营盘山。我一松劲,跌坐在街沿上。
老婆婆见我兄弟俩的模样,知是远方来客,忙问:“找谁?”
三弟答道:“找卖布的刘开富。”
老婆婆忙向里喊了一声:“狗娃,快领这两位哥哥去前街找卖布的刘开富。”
只听得里屋答应一声,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把我俩打量了一下,便跳到街心,二话不说,招呼我们跟着走。
我们跌跌撞撞紧跟他走了约半里路,走到一户草房前,他用手一指。我向他道了谢,他做了个鬼脸,一笑回去了。
我上前喊开了门,眼前是一位浓眉大眼三十左右的男人,我忙问:“你是刘开富大爷?”
他怔怔地望着我们兄弟俩,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我们忙报了姓名。他一听,“啊”了一声,赶忙把我们拉进门。一面替我们取下箩筐扁担,一面向内喊:“有君妈快出来,看谁来了。”
随即出来一位二十五六岁胖圆脸的女人,一看当然是“大娘”了。我正要上前问安,大爷向我做个手势,拉着我。大娘把我兄弟俩端详良久,拍了拍我俩的背,说:“这不是正祥哥哥家的老二老三吗?”
我们忙向前请安。她转身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来两碗糖水荷包蛋,说:“你们先喝点开水,我马上给你们下挂面。”说罢,把碗放在方桌上,又进去了。
我到桌前一看,这是我们以前去马岭陈家享受过的待遇。我们也不谦让,拿起筷子端起碗,三下五除二,便连汤带蛋倒进了肚里。
稍顷,大娘又端着两海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面,热情地招呼我们:“快趁热吃,趁热吃。”
我兄弟俩有半年多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食了,狼吞虎咽般把面吃完、汤喝尽。这时,大爷大娘才问及我们家的近况。听后,他们都唏嘘感叹不已。
过了一阵,大娘又端来一大盆热水让我们烫脚,说:“走了长路,热水泡脚,第二天脚不痛。”我们道了谢,烫起脚来。
我边烫脚边观察,发现大爷家点的灯与我们家的灯不同,很亮。一问,才知道这种灯叫亮油壶。油壶有三个长长的灯嘴伸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灯芯从嘴伸进壶中吸油,根据需要,可点燃一个、二个或三个灯嘴。现在点燃的是三个灯嘴,相当于我们县城附近农家点的三盏灯,也相当于我们县城里用不上电灯的人家用的洋油灯。洋油灯有玻璃罩,很亮。
烫完脚,大娘拿来两双差不多一样大的麻窝子(就是麻鞋),让我们穿在脚上,便领我们到竹楼上和他们抚养的两个弟弟一块睡。
大的一个叫刘开贵,我们叫八爷,比我的三弟还小一岁;小的一个是大爷同父异母兄弟叫刘开全,是我们三祖父的遗腹子,才四岁。三祖父车祸去世后才生的。而我们这个么婆,待刘开全一周岁时便把他交给了大爷,自己另外开了一家旅店生活。
我们一上竹楼便听得嘎嘎直响,心想,这竹楼该不会垮吧?八爷、九爷已经睡熟。大娘递给我们一床秧毡作铺盖,我们钻进秧毡倒头便睡。
秧毡这种被盖,我们在山娃、海娃家见过,他们从小到大都是盖的秧毡。听说当时四川及周边省份的农村孩子,几乎都用秧毡作被盖,极少用棉被。我们是第一次享用这宝贝,盖上还暖和,只是觉得太重太硬,有点压抑。但因为太累,不久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日头照到楼上,八爷才把我们叫醒。
早餐是当地有名的“包谷箩筛酸菜汤”。即玉米粒用磨推后,用箩筛筛下的细玉米面,蒸成包谷饭,用陈年酸菜做汤下饭。桌上饭碗里盛的是金灿灿的包谷饭,两大碗酸菜汤,酸香四溢。这种包谷饭比之我们在路上吃的干粮包谷粒,真好吃千百倍,又香又略带甘甜,配上酸菜汤,比我们几年前吃的“海参席”更有滋有味。
饭后,八爷、九爷领着我们到么公的坟前祭拜,然后到么婆处请安问候。么婆留我们在那里吃了晚饭。这饭与大爷家的早餐不同,是用包米糁子和大米混合做成的“金银饭”,菜除了酸菜,还有腊肉香肠。
第三天,天刚麻麻亮,吃了早饭,我们便打道回府。大爷给了我们60斤大米(由我挑)、40斤玉米(由三弟挑);大娘给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双麻鞋,穿在脚上。么婆给了我们能买一百个鸡蛋的钱,让我们回家后买鸡蛋给母亲补身体。我们千恩万谢,满载而归。
平常挑煤最远是三十里,现在第一次负重要挑一百里的路,其艰苦辛劳,可想而知。幸亏脚上有竹麻鞋,路上有红苕充饥,渴了有“一碗水”,于当晚快夜半时候才到家。母亲一见我们兄弟满载而归,悲喜交集,抚摸着我们又红又肿的双肩,泣不成声。
从营盘山挑回来的100斤粮食,只能救一时之急。一家五口,天天要吃,母亲重病缠身,父亲指望不上,亲戚家都尽了力帮助,再求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和母亲商量,书不读也罢,我要辍学卖力养家。
母亲坚决不答应,说:“你不上学,将来一家指望谁?你在校多少还有助学金,可勉强养活你自己。我们母子四人自有办法。”
办法之一是把小弟送人,放他一条生路。哪知,好几家来领人时,弟弟哭着抱住母亲的腿不走,一家人哭成一团,只得作罢。
有一次,母亲把小弟带到一户无儿无女的张家,趁小弟弟不注意,母亲回了家。小弟弟在张家呆了两天,大哭大闹,不吃不喝,张家见这小儿养不家,便又给我们送了回来。
第二个办法是让三弟辍学,挑煤养家。我说,三弟年纪太小,挑不起养家重担,不如我辍学。母亲依然不答应。三弟听说要让他辍学养家,偷偷哭了好几回。三弟幼时贪玩,读书却特别上心,加之幼承母教,颇有基础,在校成绩优秀,尤以作文、书法令老师们惊讶不已,刮目相看。
他读四年级时,一次年级作文比赛,赛题是“我的母亲”,时间90分钟,他60分钟交了卷。短短六百字作文,用母亲在捐献飞机大炮时把一生最爱的订婚、结婚金首饰慷慨捐献的实例,写出了一位不仅爱儿女、爱家、更爱国的母亲形象,受到老师们一致好评,夺得年级一等奖。老师又推荐到全校作文评奖,与高年级的同学相比,也获得一等奖。去年国庆,学校举行书法比赛,他写的“精忠报国”条幅获全校特等奖,写的小楷岳飞“满江红”获全校一等奖。许多老师都夸三弟前途无量。
三弟非常不愿意辍学,但面对家庭困境,又怕母亲伤心,狠下心,向学校告了长假,辍学养家。时年11岁。
教语文课的王老师、教书法的林老师,得知三弟要辍学,三番几次到家劝母亲:再穷也不能穷了孩子上学。他们见了骨瘦如柴的母亲、家徒四壁的破家,也不死心,对母亲说,学校免除三弟的一切学杂书籍课本费,王、林二位老师愿意资助三弟在老师食堂吃饭,直至小学毕业。将来读中学,有助学金。总之,两位老师苦口婆心,不忍见一棵好苗就此夭折。
母亲含泪对二位老师说,她也知道读书好,希望儿女成才,三儿也能成才。但家徒四壁,贫病交加,还有更年幼的弟妹。二位老师最终含泪别去。
从此,还未进入少年的三弟便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我也每个星期天和三弟一道,光脚板走在铺满尖石的马路上挑煤,向苦难的命运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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